葉如棠連忙點頭,“是臣妾唐突了,未曾多想,望太后恕罪。”
“你呀,”太后搖了搖頭,嘆了口氣,“你這性子,當真是叫人疼,也叫人憂。“
“你要切記,後宮婦人,萬萬不可插手前朝之事,哪怕再如何得寵,也不可亂了分寸。”
葉如棠聽著,點頭應下:“臣妾記下了。日後若遇事,必來先請太后示下。”
太后手中佛珠一停,“你是個聰明孩子,但年紀太輕,很多事看得還不夠通透。凡事定要多想一步,方能長保平安。”
葉如棠這才抬起了頭,望著太后的眼中隱隱透出淚光,“太后說的是,臣妾受教。“
“臣妾自幼失怙,幸得太后娘娘垂憐,悉心教導,如沐春風。猶若再生之德。”
“今晨臣妾虔心禮佛於羅漢堂,焚香祝禱,佑太后鳳體康泰,福壽綿長。太后慈育之恩,臣妾雖粉身碎骨,亦難報萬一。
太后大悅,拉著她的手又絮絮叨叨說了好一陣子閒話,才讓她離開。
兩日後,靈山寺外,晨鐘剛鳴。
山道上還浮著淡淡的薄霧,遠遠看去,如煙似靄。
數十名僧眾列隊于山門之下,長袍灰布,垂手靜立,目光虔誠,恭送天家離寺。
隊首立著一人,身著深赭色僧袍,眉發皆白,面如滿月,雙手合十,神色肅穆,眼中卻帶著超然的慈意。
他便是法慧大師,曾被先帝封為“拈花長老”,執掌禪宗東脈七院,在佛門地位極高。
傳言他幼年便入空門,七歲頓悟,十二歲講經於太學之堂,三十年前便是宮中講法座上座,如今更被譽為“活佛”。
靈山寺方丈被罰面壁,今晨便由他親自領著未受杖責的僧眾,為皇帝送行。
車隊徐徐下山,兩側禁軍與內廷列隊隨行。
葉如棠依舊與皇帝同乘一駕,端端正正地坐在沈長昭身旁。
御駕行至山門,法慧大師忽然移步上前,雙手合十,低頭唸了聲,“阿彌陀佛!“隨即朗聲道:“娘娘既非塵世中人,何苦執著這紅塵中事?”
眾人皆聽得清清楚楚。
葉如棠驟然抬眸,心口一跳,指尖在膝上微微一緊,莫非他,竟已知曉自己是重生之人?
沈長昭眉心微動,“停。”
御駕停下,皇帝掀開車簾,望向法慧,目光閃動。
法慧面含微笑,目光溫和,彷彿剛才的話只是隨口而說。
半晌後,皇帝問道:“大師方才所言何意?”
法慧微微一笑,“陛下所問的因果,乃天機不可窺探。“
他目光直視車內的葉如棠,“百年紅塵,浮生一夢。“
“娘娘身具慧根,心懷慈悲,並非此間中人,卻塵緣未盡,身陷因果輪迴。老衲斗膽相勸:恩仇俱是劫數,初心方見如來。“
葉如棠抬眼看他,與他目光相接,心中陡然巨震。
她下意識避開了法慧的目光,垂下了眼簾,卻感覺那溫和的眼神彷彿穿透了她心底最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