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南王還不知此事。
翌日,他受召入宮,面見德豐帝。
他與德豐帝乃是從龍功臣,當年二人也是互相扶持,經歷了一段艱難歲月,才有瞭如今的一切。
撇開君臣關係不提,兩人是故友。
而今,兩人已是背脊佝僂,滿鬢斑白。
滇南王鄭重跪拜:“老臣參見陛下,願陛下萬歲,江山永固。”
德豐帝抬手虛扶,“愛卿鎮守南疆多年,勞苦功高,賜座。”
滇南王連忙推拒不敢,德豐帝語氣不容置疑,“區區一個座位,是你該受的。”
滇南王這才依言坐下。
德豐帝端坐上首,略顯渾濁的目光中盛滿感慨。
“一轉眼,我們都老了,是朕老了。朕觀滇南王依舊體格強健,寶刀未老啊。”
滇南王撫膝一笑,眼尾皺紋如刀刻。
“陛下說笑了——老臣這身子骨,早被南疆的瘴氣蛀空了。如今騎馬不過三十里,就得喝參湯吊著氣兒。人一旦上了年紀,就不得不服老啊。”
話雖如此,德豐帝看著滇南王那依舊筆挺硬朗的身軀,眼裡依舊充滿羨慕。
他雖為真龍天子又如何?依舊不過一具肉體凡胎。
若沒有遭那逆子的荼毒,他或許還能多撐幾年。
但而今,再多懊悔也已無用。
怪只怪當初他識人不清。
德豐帝指著案上一盤哀牢雪柑。
“朕記得柔貴妃最愛此物,每年都催你進貢。朕也要來嚐嚐,可還是當年的味道?”
這是滇南王此行帶入京的,小小雪柑雖不起眼,但德豐帝命人將其擺在御案前,便可見其看重之意。
馮有才立馬親自給德豐帝剝了一個,那果肉晶瑩如冰,令人見之便口舌生津。
德豐帝嚐了一口,入口爆汁無渣,十分甘甜。
他病後一直口舌寡淡,這抹甜倒是一下甜到了心口,也勾起了多年前的回憶。
“這雪柑,與當年的味道一般無二,實在令朕回味無窮。”
滇南王垂眸一笑:
“陛下還記得,是老臣之幸。”
德豐帝又笑道:“柔貴妃早就想著這一口,朕便借花獻佛,將這盤雪柑賜給柔貴妃了。滇南王,勞你替朕跑一趟了。”
滇南王聞言,先是一怔,旋即明白過來,眼底立時迸出驚喜的光芒。
他連忙叩首,“多謝皇上恩典。”
滇南王行了禮之後便起身,穩步朝外走去,仔細看就能發現,這幾步路他竟走出了同手同腳來。
內侍端著那盤子雪柑,在前引路,滇南王心急,卻不敢造次,只能穩住心神,跟在後頭。
御花園,蘭雪堂內,柔貴妃早就等候多時。
此為冬日賞梅的暖閣,暖閣四周遍植硃砂梅,正值花期,暗香浮動。
暖閣內地龍燒得極暖,紫銅炭盆裡煨著沉水香,案上備著滇南普洱。
此乃父親最喜歡喝的茶。
葉寒衣坐在柔貴妃身側,與她一起等著。
相較於柔貴妃的緊張,葉寒衣顯得鎮定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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