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見是玄元洞天來人,心中一凜,再一看李書塵周身仙氣氤氳,更是心驚。頓時停手罷鬥,正待問候。
沈依瓔眼珠一轉,急忙搶先說道:“玄元洞天‘無月庵’弟子沈依瓔拜見師兄,這老兒是南疆邪道採花宗的爪牙,四處抓捕良家婦女,欲行不軌,請師兄助我斬妖除魔。”
李書塵駐馬停步,看到那老者身著黃袍,和突襲大玄門的兩人極為相似,正在疑惑:難不成這樣巧?剛到中洲,就遇上了死對頭無相宮之人?
那老者笑道:“李兄弟有所不知,老夫是南疆無相宮侍衛朱四,隨少夫人出行,少夫人出身南疆離劍山莊,並非無月庵弟子。”
李書塵根本不知洞天內是不是有個無月庵,只是對無相宮恨之入骨,簡直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但看朱四身手,自己絕對打不過,想了一下,強行憋住火氣,生硬說道:“請老丈高抬貴手,放過這位師妹,在下不勝感激”。
朱四眉頭一皺,心想,自己是先天高手,對這毛頭小子畢恭畢敬,已是瞧在玄元洞天聖地的份上。臭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敢阻撓無相宮辦事?只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沈依瓔見有了助力,也不多說,長劍再次出鞘,嗡嗡連聲,一招“獨斷南海”,劍身紅光瑩瑩,氣勢磅礴,再往朱四面門襲去。
朱四周身靈氣再起,袍袖飛舞間,將長劍一再激盪得四散而去,始終不能近身。沈依瓔叫道:“李師兄請出手。”
朱四心想:不知那李書塵修為高低,且先發制人,將這兩小兒拿下再說。伸出一隻手來,五指聚合,如老鷹捉小雞般向李書塵襲來。
陡然見那隻乾瘦的利爪襲來,李書塵下意識劍訣一引,“衍術”自然運轉,右手持劍連畫數個圓圈,斜削向利爪腕心大穴。輕輕巧巧,後發先至,破開了這一抓。
接著持劍側身傲立,劍尖顫動,虛畫圓圈,這一招遊刃有餘,氣凝如山,委實是名家耆宿的風範,哪裡是一個少年人的身手?
他所修的“衍術”乃是一門計算和推演的法門。天地萬物皆可用術數取象,透過對術數的推演,預測現實變化,自然也可推演武技發招脈絡。只要對手出招,無論是眼光所及、手腕動作、步伐變化,甚至氣息的輕重緩急,乃至周邊環境風向、時辰等,都可取數推算,預測下一招,後發先至,一招退敵。
朱四咦的一聲,心下暗道:確是名門大派,一手劍法精妙異常。
招式一變,不再輕敵,翻袖拂掌,手掌影影綽綽,四面八方向李書塵襲來。李書塵始終不慌不忙,劍尖顫動,接連向掌心殘像重疊處連刺三劍,恰好點在掌心變換關鍵處。
朱四一驚,連忙縮手。只覺招式已被看破,雖未見劍氣,但劍身鋒利異常,只差一點就將傷在這少年劍下。
沈依瓔見李書塵劍法精妙如斯,大喜過望。口中叫囂:“採花宗的惡賊納命來。”手中長劍也是緊緊跟上,刷刷連聲劈向朱四。
朱四壓力陡增,李書塵的劍法極其精湛,功力更不知深淺,心下慌亂。接連數次變招,只是一味防守沈依瓔,十招中倒是有九招攻向李書塵。
李書塵一如既往,衍術變化,存乎一心,長劍不斷出招,後發先至,在即將對上時將其一一破解,二人甚至未有任何接觸,在凌空中已變招數次。
戰至數十回合,朱四額頭微見汗,心下羞愧至極。想我修煉近百年,竟不如這十來歲的少年?心一狠,潛運靈力,只一招普普通通的“黑虎掏心”,拼著受他一劍,要跟李書塵兩敗俱傷。
卻見李書塵傻傻站著,他心中已推演完畢,即使刺破朱四掌心,自己也必然被擊退,無處可逃。因此面對一股勁風襲來,卻做不了任何動作,砰的一聲,如斷線風箏般飛出三丈遠。
眾人目瞪口呆,連沈依瓔也停下劍招,呆望著趴在地上的李書塵。
幾息過後,才見李書塵顫顫巍巍站起,渾身灰頭土臉,就算穿著飄飄欲仙的慶雲衣,也顯得狼狽不堪,口角已有血跡,哪裡還有仙家風範。
朱四惱羞成怒,長袖輕輕一拂,一股先天真氣凝聚的氣勁再向李書塵襲來。砰的一聲,李書塵再次飛出十丈外,哎喲連聲叫喚,這回渾身散了架,再沒力氣爬起來。
朱四憤恨不已:“全靠花架子唬人,半點靈力也無,自尋死路。”說罷,靈力凝聚,一掌伸出,將掉落在地上的長劍吸到手中,雙手一擰,便如同麻花樣拗成一團,隨手扔於地上。
朱四轉向沈依瓔,嘴角咧起,伸手虛引,躬身道:“少夫人,請吧”,就要將沈依瓔拿下。
沈依瓔見大勢已去,心一橫,已從納戒中取出一枚玉製小劍,僅寸許,玉澤瑩瑩。
朝向朱四道:“且慢,朱四前輩若放我一馬,此恩必不敢忘。若不然,恐怕要您接一招離劍山莊絕學了。”說罷,潛運靈力,灌注玉質小劍之中。只見小劍輝光漸起,沈依瓔香汗淋漓,全身微微抖動。
朱四正待相勸,忽感天地風雲變色,頭頂烏雲翻滾凝聚,雷聲隱隱作響,群馬嘶鳴亂奔。
見沈依瓔臉色霎白,汗如雨下,手持小劍渾身戰慄,然而玉光濃郁,全身彷彿被光芒環繞,隱隱可見,輝光在她背後,形成一柄赤劍,即將破空而出。
朱四凝視玉製小劍,彷彿凝視著世間最可怕的東西,心膽俱裂。
瞬間,所有的想法都沒了,心裡只有一個念頭——逃。轉身一躍十數丈,先前被沈依瓔擊傷的幾名大漢,也如喪家之犬一般,惶惶不可終日,沿著朱四奔逃方向,疾竄而去,被擊落的刀劍也不及拾撿。
須臾雲破天開,烈日重現,所有的天地異象都漸漸散去。而沈依瓔兀自呆呆站立,手持著小劍,雙目已失去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