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當袁紹率領的大軍,到達太原城外二十里的時候,夏昭已經率領太原主要官員候迎多時了。
“什麼?元才(高幹的字)沒有在太原城,而是去了壺關?”
“是的。”
夏昭恭恭敬敬地稟報,道:“啟稟主公,高刺史得知姜耀率四萬大軍,攻打壺關之時,心急如焚,趕緊去壺關組織防禦,務必不讓姜耀越壺關一步。高刺史說了,主公將幷州交給他治理,是何等的信任?他丟了西河郡,已經是罪莫大焉了。若是連壺關都丟了,哪還有面目再見主公呢?”
“哎,這個元才啊,就是心思太重!”
頓了頓,袁紹向身旁的沮授看來,道:“公與(沮授的字),你怎麼看?”
現場這麼多人,袁尚、審配、逢紀,田豐、荀諶、許攸、顏良、文丑、麴義……袁紹別人都不問,偏偏問沮授,當然是有原因的。
當初,袁紹任命長子袁譚為青州刺史時,沮授明確表示反對。沮授認為,袁譚統領一州之軍政,即便是袁紹的親兒子,也很容易就產生獨立的傾向,是袁氏內部禍亂的開始。
袁紹當時就頗為不以為然,說,那有什麼?我正打算,讓我的子侄們也都各領一州之地呢。
於是乎,任命次子袁熙為幽州刺史,外甥高幹為幷州刺史。小兒子袁尚,為冀州刺史。
儘管如此折了沮授的面子,袁紹還是覺得沒出了胸中那口惡氣,今天又拿高幹說事。
“呃……”
沮授心裡一陣膩歪,但還是微微躬身,公允地道:“當初,鎮東軍主力侵略西河郡,高刺史兵微將寡,不能抵擋,並不算錯。他如此用於任事,更是主公之福。”
“確實是主公之福啊!”
接話之人名叫郭圖,字公則。
此人在袁紹眾謀士中能力倒數第一,給袁紹出了不少餿主意,讓袁紹多次吃虧。
但其人拍馬的功夫在眾謀士中獨佔鰲頭,竟是袁紹最信任的謀士。
他說道:“壺關乃是天下數得著的雄關,地勢險要,易守難攻之極。現在再有高刺史坐鎮,堪稱萬無一失。如今,姜賊頓兵于堅城之下。主公再率大軍趕到,破姜賊必矣!恐怕不日,主公將全取幷州,攻取關中之地。臣為主公賀!為天下百姓賀!”
“哈哈!同賀!同賀!如果,果真有那麼一天,紹全賴諸君之力啊!”
郭圖的話,簡直說到了袁紹的心坎裡。
其一,當然是因為,袁紹認為,姜耀現在已經處於極為不利的位置。只要擊敗了姜耀大軍主力,就有可能取了幷州和關中。
其二,也是最關鍵的,那個為天下百姓賀!
什麼叫為天下百姓賀?指的就是袁紹做皇帝唄。
袁紹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的,不就是此事嗎?
簡直被郭圖一句話,說到了心坎裡。
所以,袁紹現在,真是胸懷大暢,喜笑顏開之極。
不過,也正是在這時——
叮鈴鈴~~
隨著一陣馬褂鑾鈴聲響,一騎從南方疾馳而來。
“主公在哪裡?大將軍在哪裡?我有緊急軍情!緊急軍情!快帶我見大將軍啊!”
“什麼人?”
袁紹微微示意,自然有甲士將那名風塵僕僕,滿面灰白之色,懷裡還抱著一個木盒子的騎士,帶到袁紹的近前。
“高洛?”
不待袁紹發問,夏昭已經認出了此人,道:“他既是高刺史的族人,又是高刺史麾下的護軍校尉,姓高名洛,字火之。”
“高洛?”袁紹對此人也有些模模糊糊的印象,道:“你是元才派來的?他讓你來見本將軍,到底所為何事?總不能,是壺關出了什麼危險吧?啊?哈哈!”
袁紹輕笑一聲,向四下裡看來。
很顯然,袁紹這是在說笑。
本來嘛,壺關天險天下聞名,高幹又前所未有的重視,親自坐鎮。那還能有什麼危險?
至於這高洛的面色不怎麼好看,可能是為傳遞緊急軍情,太過勞累罷了。
興許,是傳達的,姜耀為攻壺關城,損失慘重。高幹打了個反擊大獲全勝的好訊息呢。
不過,這高洛的回答,大大出乎了他的預料之外。
“不,不是啊!”高洛的表情,比哭難看,苦澀道:“我不是高刺史派來的,壺關也不是處於什麼危險中。而是……而是……”
“而是什麼?”
“而是,壺關已經被天策軍攻佔,高刺史也死了。主公,您可得給我家高刺史報仇啊!”
“什……什麼?你……你……”
鏘涼!
袁紹面色驟變,拔劍而出,上前數步,直接將佩劍橫於高洛的脖頸,咬牙寒聲道:“高洛,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禍亂軍心,妖言惑眾,是要軍法從事的!”
“末將不敢撒謊!是真的!全是真的!壺關守了不到一天,就被姜耀用井闌攻破了,高刺史當場自盡,被姜耀割了首級。不信地話……您看!您看啊!”
說話間,高洛將懷中的木盒高高舉起。
“主公小心!”
沮授低呼一聲,示意一邊護衛的甲士,接來了那木盒。
然後,拿的遠遠的,把那木盒開啟、
直到確認全無異狀後,那甲士才將木盒拿給沮授看。
“主……主公……”沮授將木盒遞到袁紹的面前,深吸一口氣,道:“確……確實是高刺史的……。”
“元才!果然……是你!啊!”
儘管經過剛才這番折騰,已經有所心理準備,但見了高幹的頭顱之後,袁紹還是痛呼一聲,腦袋嗡嗡作響!
他晃了三晃動,搖了三搖,好懸沒當場暈倒。
沒辦法,高幹可是袁紹的親外甥啊,他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除了親生兒子外,最親近的子侄輩!
就這麼,魂歸天外,只剩下了一顆猙獰的腦袋!
還有更關鍵的。
高幹就這麼死了,壺關就這麼丟了?
那袁紹任命高幹為幷州刺史的事,算什麼?
袁紹剛才的得意洋洋,又算什麼?
這簡直像姜耀,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左右開弓,給了袁紹兩個大嘴巴。又像是當頭一棒,直接將袁紹敲暈!
“父親大人!父親大人,您怎麼了?”
“勝敗乃兵家常事,主公且放寬心!”
“亡者不能復生,主公保重啊!”
“快!傳醫工來!”
……
袁尚、審配、逢紀,田豐、荀諶、許攸等人,有的趕緊架住袁紹,有的出言安慰,有的匆匆忙忙要找大夫,一陣慌亂。
“放……放心!諸君放心,我……沒……沒事!”
袁紹用力用牙齒咬著舌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恢復正常。
他微微用力示意旁邊攙扶的袁尚和沮授鬆手,然後邊用盡量平緩的語氣,道:“高洛。”
“在。”
“那姜耀到底是如何破的壺關?又是如何殺的吾甥元才?你剛才說得太簡略了。現在,你詳細再說一遍。”
“是。是這麼回事……”
高洛將天策軍如何勸降,又如何以拋石車對拋石車,又是如何出了井闌,最後又如何出動了一支特別勇猛的部隊的事情,詳細介紹了一遍。
“原來……如此!”
袁紹微微咬牙,道:“原來,姜耀是準備了三天的攻城器械,才攻打的壺關。所以,他攻破壺關的時間,不是一天而是四天。不怪吾甥元才無能,實在是那井闌太過出其不意,而且天策軍中……恐怕有一支不下於先登營的精銳之師!”
審配問道:“那主公以為,咱們現在應該如何應對?”
袁紹和曹操、姜耀,是完全不同的。無論曹操還是姜耀的麾下,文武之分都相當明顯。帶兵就帶兵,治政就治政,謀士就謀士。
但是,袁紹這邊,一切權力歸於文人。
治政、謀士是文人不說,管軍事的也是文人。審配、逢紀,就是袁紹軍事上的左膀右臂,地位高於一切武將。
“如何應對?”袁紹發出一聲冷笑,道:“還能如何應對?有怨報怨,有仇報仇而已。傳吾的軍令!”
“臣在!”
周邊的文臣武將盡皆躬身。
袁紹道:“太原只留下五千守軍。其餘軍隊,由夏昭率領,與吾合兵一處,向南進發,兵發上黨郡。吾就不信了,姜耀四萬兵馬,能敵得過我雄師十萬!”
“是。”
就這樣,得知高幹死於壺關的訊息後,袁紹沒有進太原城休息,而是率八萬大軍主力,加夏昭率領的幷州軍兩萬,共十萬大軍,向南方開進,誓要擊敗姜耀主力,奪回上黨,為高幹報仇。
但是,事實上,這三天,姜耀也沒閒著。
他分兵攻略各地,已經全取了上黨郡。而且,將地盤交給河東郡開來的府兵佔領後,率領四萬大軍馬不停蹄地向著太原郡進發。
兩日後,兩軍大戰於陽邑之野。
沒錯,還是野戰。
對於姜耀來說,野戰總比攻城戰強得多吧?
對於袁紹來說,此仇不報,不共戴天。他佔著兵力的絕對優勢。當然要尋求,一戰殲滅姜耀的主力機會了。
袁紹的十萬大軍,其中步卒七萬五千,騎兵兩萬五千。
他直接擺了一個雁行陣,左右兩翼騎兵各一萬兩千五百人,分別由顏良、文丑率領。
中間的步卒大陣非常厚實,高達七萬五千人,由袁紹、審配、逢紀親自指揮。
姜耀沒擺六花陣,也擺了雁行陣。
很簡單的道理,六花陣是適合步卒眾多一方的防守陣型,防守有餘而攻擊力不足。
而現在這場大戰,天策軍卻是騎兵佔了稍微的優勢,步兵佔了極度的劣勢,利攻不利守。
所以,姜耀直接在兩翼布了一萬騎兵,然後中軍為一萬步族和一萬騎兵。
也是一個雁行陣。
“正南、元圖,你以為姜耀的大陣如何?”
審配微微一笑,傲然道:“世傳姜耀用兵如神,但今日一見,不過是中規中矩而已。他的兵力遠少於我軍,又採用同樣的陣型。相持久了,必輸無疑。”
逢紀逢元圖用兵謹慎一些,道:“姜耀此人,用兵最愛出奇。比如,之前曾經發明雙腿馬鐙,一萬破三萬大軍。最近,又突然出了什麼井闌,出其不意破了我軍的壺關。所以,吾等要留下一定的預備隊,防止再出現什麼意想不到的變化。”
“這個簡單,讓高覽、張郃,率領兩萬步卒,按兵不動就是。”
其實,袁紹覺得,姜耀應該使不出什麼新花樣來了——戰爭以正為主,以奇為輔,怎麼可能次次出奇?
但是,反正兵力佔優勢,留下一定的預備隊,就更堪稱萬無一失了。
隨後,袁紹命令道:“那就這樣吧!先命顏良文丑出動,對天策軍兩翼騎兵發動進攻。”
“是!”
很快地,在顏良文丑的率領下,袁紹軍的兩翼騎兵動了。
“衝啊!殺啊!殺天策軍啊!”
“為高刺史報仇!”
“幽州突騎,天下無敵!”
“西涼的兔崽子們,乃公來了,快點乖乖受死!”
……
袁紹軍的騎兵,瘋狂吶喊者,向著天策軍左右兩翼襲來。
士氣非常高漲。
因為,率領他們的,是河北名將顏良和文丑,世間數得著的猛將!
因為,今天他們的總兵力,佔著絕對優勢!
因為,他們剛剛戰勝了宿敵公孫瓚,兵鋒正銳!
更是因為,他們和西涼軍,一向是宿敵。
沒錯,就是宿敵。
華夏一向是兩支騎兵主力,一個是西涼鐵騎,一個是幽州突騎。前漢劉邦開國,可以看做是西涼鐵騎戰勝了幽州突騎。後漢劉秀開國,可以看做幽州突騎戰勝了西涼鐵騎。
那麼這次呢?
今天就看看誰高誰低!
“殺!隨某殺上去!”
“幽州突騎,不過如此!”
“我西涼鐵騎,才是天下無敵!”
“吃薑大帥飯,穿姜大帥的衣,為姜大帥效死!殺光這幫幽州蠻子啊!”
……
天策軍毫不示弱,左翼是徐晃,右翼是魏延,率領麾下鐵騎,向著顏良文丑的大軍迎面而來。
徐晃vs顏良!
魏延vs文丑!
西涼鐵騎vs幽州突騎!
一萬vs一萬兩千五百人!
轟!
雙方狠狠地撞在了一起,眨眼間,就是鮮血橫飛,就是無數慘嚎聲響起。
按道理說,西涼鐵騎和幽州突騎的戰力應該差不太多。
如今人數也差不多,即便要分出勝負來,怎麼也得經過一個時辰左右的殘酷戰鬥,一方承受不了過重的傷亡,開始逃遁。
不過,事實上!
“怎……怎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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