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眼裡閃著光澤,“大王要告訴平兒什麼?”
那人飲了一口清酒,“抓到了在閭里作亂的人。”
南平不以為意,懵懵然問,“那與平兒有什麼關係呢?”
那人笑了一聲,眸色與燭光交相輝映,晦暗不明的光影就那麼在他的眸中跳躍。
他看起來有些期待,也有些興奮。
阿磐是極少在謝玄臉上看見這樣的神色的。
極少。
這嘉謀善政的人,操縱著手中的棋盤,又是什麼事會使他隱隱流露出這樣的神色呢?
那人笑啊,他說,“關係大了。”
繼而擊掌,不緊不慢地擊掌。
不過擊了兩下,殿外就有了聲響,看來來人已經等了有些時候了。
重重的腳步聲踩得青磚咣咣作響,到了廊下,又把白玉磚踩得咣咣作響。
南平秀眉凝著,也許在這一刻,她已經有了些許不好的預感了。
但因了這日她將將冊封,還正春風得意,志驕意滿,因此又決計沒有把這“關係大了”往不好的地方去想。
初時的暮雲四合既去,殿外天光已暝,月出東山之上,於斗牛之間徘徊,有一身形高大的將軍自這月色中來。
那高大的將軍在大明臺厚厚的雲紋地毯上打出來一個長長的光影來。
趙媼原就在阿磐身後,見狀愕然起身,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幾乎要從眶中掉出來,旋即就被一汪又一汪的洪濤劈頭蓋臉地蓋住了眼睛,衝破了眶堤,須臾的工夫一大股的眼淚就那麼順著臉頰奔湧而下。
趙大詹事捂著心口,手中發顫,低低叫道,“敦兒啊.........”
與趙大詹事一樣驚掉下巴的是南平,自南平看清楚來人,便張口結舌,愣怔在了那裡,好一會兒竟沒能說出話來,“司.........司馬敦?”
是,進殿的不是旁人,是消失許久的司馬敦。
阿磐心頭一跳,也就明白了這場戲究竟是什麼。
你瞧他風塵僕僕,袍上沾血,一雙手抱著個小小的木匣子。
是勞筋苦骨還是夜不得寐,使那麼個原本魁梧的人衣帶漸寬,短短不過八九日,就瘦成了一具骨頭架子。
那具骨頭架子單膝跪在殿前,雙手奉上木匣,“末將司馬敦,奉命捉拿趙賊,前來向大王覆命!”
那人唇畔含笑,長指一勾,司馬敦便起身奉上木匣。
殿內諸人,除了謝玄與司馬敦,無人知道匣子裡的到底是什麼,因而一雙雙眼睛都盯著司馬敦,盯著那雙還沾帶著乾涸血漬的手緩緩開了木匣。
司馬敦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哀樂,“斬馘一隻。”
馘(guó),軍戰斷耳也。
割取敵人左耳以計數獻功。
阿磐知道,從前衛姝的兩個哥哥戰場殺敵,割下左耳無數。可惜早早陣亡,馘袋被人所盜,因而不能惠及家人。
匣子是一隻鮮血淋漓的左耳,也是一樁冷冰冰的戰報。
耳上有痣,其上還串著一隻價值千金的明月鐺。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