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這地方不好紮營啊。”一位百戶長愁眉苦臉地說道,“地勢低窪,一下雨就積水。”
“沒辦法,”他的上司嘆了口氣,“能找到這麼大片空地已經不錯了。讓兄弟們挖幾條排水溝,總能湊合著過。”
加上從天津義民、王慶坨居民,以及沈廷揚的水手、天津衛水師官兵,再算上大沽口的商民和從北京逃出的官員勳貴,總數已達五六萬之眾。
這麼多人自然不可能都擠在海沙島上,只得分散在大沽口城內外安置。城內早已人滿為患,街道上擠滿了人,市集更是摩肩接踵。不少人只能在城外搭建帳篷棲身,遠遠望去,帳篷連綿如同一片白色的海洋。
“又要漲價了。”一個小販嘆著氣,“這麼多人湧進來,糧價能不漲嗎?”
“可不是嘛,”另一個商人接話道,“我家的鋪子都被徵用了,連個睡覺的地方都沒有。”
光是安置這些人馬就夠讓人頭疼的了,更別提還有大量行李、車馬和五十萬石糧食等著轉運。沙船幫和天津衛水師的運力遠遠不夠,只能分批運送。碼頭上日夜不停地裝卸貨物,吆喝聲、腳步聲此起彼伏。
朱慈烺坐在一間簡陋的書房內,正與首輔魏藻德商議要事。書房裡只有一張書案和兩把椅子,海島上風大,透過門窗縫隙吹進來,燭火不時搖曳。
“千歲爺,此地雖然暫時安全,但終非久居之所。”魏藻德欠身說道,眼角的皺紋裡藏著深深的憂慮。
朱慈烺端起茶盞,輕輕吹了吹,“一個月。”
“一個月?”魏藻德一愣。
“不錯,我們要在此停留一個月。”朱慈烺放下茶盞,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是繁忙的碼頭,船隻來來往往,人聲鼎沸。
魏藻德不解地問:“可是為何?山海關和北京城的形勢都很緊急...”
“並非因為那道邊關,也不是為了北京城。”朱慈烺轉過身,目光如炬,“為了整頓朝政。”
“整頓朝政?”魏藻德心中一驚,手指不自覺地絞在一起。
“第一,議政和行政的規矩要改。”朱慈烺的聲音擲地有聲,“不能再讓人只說不做,只談不幹。每個官員都要有具體的職責和任務,完不成的要受罰。”
魏藻德默然。他從未見過比大明更高效的政府,一時難以理解朱慈烺的用意。但太子殿下的語氣不容置疑,他只能點頭稱是。
“第二,察院必須改革。”朱慈烺繼續說道,“亂世不需要清談,需要能辦實事的都察院。御史們不能只會彈劾,還要負責監督政令的執行。”
“可是祖制...”魏藻德急道,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祖制是為太平盛世制定的。”朱慈烺打斷道,“現在是亂世,需要新的規矩。這兩件事若辦不成,我們就不離開大沽口。”
魏藻德心中一凜,連忙應道:“臣明白了。”他擦了擦額頭的汗,心想這位太子殿下的手段,比他想象的還要強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