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萬兩?”方岳貢倒吸一口涼氣,“這是要把人榨乾啊。”
朱慈烺冷笑:“文官出錢保命,勳貴卻是人財兩空。李闖這是要把京中富戶榨乾啊。”他的目光掃過堂內眾人,“你們說,京中百姓會如何想?”
“千歲爺,”魏藻德上前一步,“闖賊如此搜刮,京中必生怨氣。不如派人入城散播訊息,說您和聖上平安無事,讓百姓...”
“不必了。”朱慈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讓他們嚐嚐苦頭也好。”
堂內眾人面面相覷,不明白朱慈烺的用意。
駱修身此時就站在陳演的門前,手指輕輕摩挲著腰間的玉佩。這塊玉佩是他入仕時父親所贈,如今卻成了他最後的體面。京城裡的官員,誰不是在這亂世中苦苦支撐?
門內隱約傳來幾聲咳嗽,駱修身眉頭微皺。這位前朝的閣老,如今已經落魄到了極點。破敗的院牆上爬滿了雜草,門框上的漆早已剝落,露出斑駁的木質。
“閣老,下官來了。”駱修身輕聲道。
屋內一陣窸窸窣窣的響動,似乎有人在慌亂地收拾著什麼。片刻後,陳演那張憔悴的面容出現在門縫中,眼神中帶著幾分驚惶。
“駱大人...”陳演的聲音有些發顫,乾裂的嘴唇微微顫抖,“我...我真的一文錢都沒有了。這幾日連口糧都是借鄰居的...”
“閣老誤會了,在下來此並非討債。”駱修身苦笑著搖頭,心中一陣酸楚。
聽到這話,陳演緊繃的身子稍稍放鬆,但眼中的警惕並未消散。這些日子,他已經被折磨得草木皆兵,每一個來訪者都讓他心驚膽戰。
“那駱大人此來...”
“陛下今日將率軍征討朱匪餘黨,要求文武大臣齊聚承天門相送。”駱修身壓低聲音說道,目光不著痕跡地掃過四周。
這句話彷彿有魔力一般,陳演渾濁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就像沙漠中的旅人看到了綠洲。
“真的能見到皇上?”陳演激動得聲音都在發抖,“這...這是天大的好事啊!”
自從被夾斷手腳後,他已經在這破屋裡躲了許久。每天除了忍受斷肢的疼痛,就是擔心債主上門。如今終於等到了機會,或許能當面向皇上訴說冤情!
“世文!快去取為父的藍色儒服來!”陳演激動地喊道。
很快,陳世文取來了那件嶄新的藍色儒服。這是陳演最後的體面,也是他唯一捨不得變賣的東西。儒服上還帶著一絲樟腦的清香,那是曾經顯赫時光的餘韻。
在幾人的幫助下,陳演換上了這件與大順官服極為相似的儒服。他被人揹著,陳世文也跟在後面。父子倆臉上都洋溢著希望的光芒,彷彿看到了命運轉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