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曹操嘴角輕輕揚起,對著身側龐統、杜襲等人說道:“文則追隨老夫三十年,忠心耿耿,他豈會背棄老夫,歸降劉賢?”
曹操有這樣的口氣,也不奇怪,于禁追隨他,已經三十年了。
人生能有幾個三十年,兗州之戰、徐州之戰、宛城之戰,官渡之戰,于禁一直都是不離不棄,忠心早已刻進了骨子裡。
城樓之下,劉賢早已為于禁解去了繩索,他開口勸道:“將軍乃當世虎將,奈何明珠暗投,曹操早年挾持天子,如今又割據稱雄,拒不歸順,致使社稷分裂,黎庶遭殃,將軍何必為之效死?昔日管仲箭射齊桓公衣帶鉤,尚能易主而事,成就霸業。何況,今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曹孟德已是自身難保。你們北岸的兵馬,我足足收攏了七萬人,至於另外的三萬人,多數都已葬身洪水之中。”
不費一刀一兵,就收攏了七萬降兵,這一點都不誇大,全是拜這場洪水所賜。
于禁自然不會懷疑。
他當時被擒的時候,身邊足足有三萬人,全都被困在洪水中的一處土坡上。
于禁又抬頭朝襄陽城樓看了一眼,雖然有些愧疚,但他還是躬身下拜,“某願降!”
曹操只覺一股冰冷的寒氣沿著脊柱急速上竄,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他下意識地想抓緊箭垛,死死盯著城下的于禁,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那幾十名被俘的曹軍校尉,見於禁歸降,如同被推倒的骨牌,一個接一個,接連跪倒下去。
曹操的瞳孔驟然縮緊,城下那一片跪伏的身影,在他劇烈晃動的視野裡變的扭曲起來。緊跟著,城下的漢軍將士響起了歡呼聲,而城上的曹兵,目睹此情此景,全都霜打的茄子一樣。
當著你的面,招降你的部將,還有比這更打臉的事情嗎?
劉賢握住于禁的手,親切的與之交談,其他部將,他也一一安慰,自然,不忘抽空朝城上的曹操揮手。
曹操只覺得臉火辣辣的,堂堂亂世梟雄,何曾受過這樣的屈辱。
而龐統和杜襲,則是默然無語,他們不得不承認,劉賢果然是手段頻出,且招招讓人意想不到。
他近來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忘重重的打擊襄陽守軍計程車氣。
過了一會,曹操實在待不下去了,默默轉身,沒有再看任何人,徑直朝城下走去,只不過,那離去的身形不再挺拔,顯得極其踉蹡。
接下來,張繡、馬超等人一再詢問,何時才可以攻城,劉賢卻只是揮手,“不急,不急!”
這一場洪水,還波及了很多村落和田地,也有一些無辜的百姓遭殃,這些事情,劉賢也是需要處理的,另外,樊城還有不少曹軍。
不過,對於襄陽,劉賢卻沒有放鬆警惕,他任命陳宮為軍師,張繡和馬超為主將,保持圍城的態勢。
張繡和馬超都和曹操有仇,劉賢的用人,徐庶佩服不已,壓根不用擔心,他們會不用心。
馬超的全家被曹操所殺,張繡不僅嬸子鄒氏曾經被曹操霸佔,他的南陽也被曹操奪了去,甚至就連張繡自己,也險些死在曹操的手裡。
這一日,徐庶陪著劉賢,一起來到了北岸,洪水還未完全退去,兩人登上一處高坡。
徐庶看了一會,開口道:“樊城已是強弩之末!這夯土之牆,經此連日洪水浸泡沖刷,根基必然酥軟了不少。依庶所見,城中之水深怕是不淺,曹軍的糧草、營帳,恐怕早已成了水底之物。困獸猶鬥,其勢不久矣!”
劉賢聞言頷首,樊城的情況,只怕比徐庶說的還要糟糕。
樊城和襄陽,完全是截然不同的兩幅光景,襄陽城高牆厚,雨勢停歇後,所受的影響很小,但樊城至今還泡在水裡呢。
城池本就不怎麼堅固,被泡了這麼久,可想而知。
渾濁的洪水,幾乎灌滿了城內的每一條街巷、每一處角落。水面漂浮著令人心驚的東西,有斷裂的木頭、散架的草蓆、脹鼓鼓的麻袋,甚至還有泡得發白發脹、辨不清是人還是牲畜的屍體。
城中水深,不下一米!低窪之處,黃濁的汙水能沒到胸口。
曹軍在城中也有營地,全都被洪水給泡了。
更觸目驚心的是城牆,原本僅供巡視守城的城道,此刻成了最大的避難所。密密麻麻全是人!曹軍近兩萬將士,竟有一多半被迫擠在城牆上歇息。
因為城下沒有地方了,大都被水給淹了,跑到城上休息,這也是無奈的選擇。
還有糧草,也被洪水泡了不少,損失慘重。
當然,最最嚴重的,還是士氣!
看不到任何的希望,這些日子,他們眼睜睜的看著漢軍將士輕鬆招降了城外的七萬曹軍,大大小小的船隻不停的在他們的眼前駛過,一隊隊曹軍被裝到船上運走。
即便洪水退去,他們也很難指望能有援兵來救他們。
因為,光這一戰,曹操在襄陽投入了二十萬人馬,再想抽調援兵,將會變的非常困難。
有人發現了劉賢,急忙跑去稟報,不多時,夏侯尚和滿寵帶人出現了。
他們的氣色,和曹操差不多,臉上的憂愁根本掩飾不住。
劉賢朝著他們點頭示意,然後高聲喊話,“想必這些日子,你們已經想了很多,是戰還是降?不妨給我一個答覆。”
滿寵一言不發,雖然明知道處境不利,幾乎沒有翻盤的希望,但這麼大的事情,他還是不便做主。
因為,這是曹家的基業!
夏侯尚哼了一聲,“劉賢,若非這場暴雨,你焉能如此得意?想讓我歸降,痴心妄想!”
劉賢點頭,臉上無喜無憂,“好!我明白了!”
徐庶道:“既然夏侯尚決意抗拒,不肯歸順,我建議先攻打樊城,如今我軍兵馬眾多,氣勢正盛,當一鼓作氣,拿下樊城!襄樊一失,則襄陽也就成了一座孤城!”
劉賢並未立刻回應徐庶的建言,深邃的目光越過渾濁的洪水,越過樊城低矮的城牆,投向更西面宛城的方向。
良久,他才緩緩轉過頭,“元直所言,不無道理,然則,樊城既已泡在這黃湯裡,便讓它多泡一時又何妨?水浸一日,牆基便軟一分;曹軍士氣便低一分。再等等,不急。”
“況且,此二城,非但非我囊中累贅,反是絕佳誘餌!襄陽尚有曹操坐鎮,樊城亦為江北重鎮,曹丕在鄴城若是得知噩耗,豈能坐視其父被困絕境?我在此處圍而不攻,張開口袋,就是要看看,他曹子桓,到底能擠出多少兵馬來填這個無底深坑!”
徐庶聞言,隨即掠過一絲瞭然的亮光。他明白了劉賢的圖謀!
圍點打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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