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不長東

禮教

今我祖孫三代女眷同行,竟然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受你這等奴才奚落,你這宋府門楣,我是登不得了。”

她偏臉向著車伕,“即刻套上馬轉道回去,也與家中主君說說宋府的待客之禮,好叫聖人評一評是誰的不周到。”

說罷與崔婉幾人努頭示意立即上車,不容置疑道:“現在回去。”

纖雲越加嚇的不輕,非但沒往馬車裡走,反往崔婉身後藏了藏。

崔婉雖也覺宋府有所不對,但謝老夫人來時路上就處處不對,兩廂比較,更像是謝老夫人在借題發揮,以至於崔婉猶猶豫豫不肯動彈,還想勸謝老夫人再多問問緣由。

宋府處事,是放曠了些,但不是那種無的放矢的人家,沒準真有內情,何況底下幾個哥兒又交好,何必呢。

開懷唯有渟雲,回去好,回去省倆罐子,謝老夫人話音剛落,渟雲抬腳就要往馬車去,不忘小聲招呼辛夷道:“走走走,快走。”

那小廝嚇的連連賠罪,狂奔兩步跪倒在謝老夫人腳前,叩首道:

“祖宗行行好,主家不敢怠慢,昨兒就叮囑好幾回,是底下沒辦妥帖,已經跑著去傳話了,就請祖宗先往裡歇著,您這要走了,小的定是沒活路了。”

說著話,門裡又出來三四個丫鬟,笑吟吟往下,喊著道:“來了來了,老夫人快請,裡間等著呢。”

“還不回去,見不著人都沒個主事的出來嗎?”謝老夫人厲聲催促崔婉二人。

崔婉驚慌頷首,拉著纖雲要回馬車上,腳下還沒動,看見那小廝起身,一手挽了謝老夫人胳膊,一手抵在謝老夫人後背,掌心藏著的,是袖口剛剛滑出來的尖刀。

“你是個什麼東西,敢來....”謝老夫人切實感受到後背一冷,登時把話吞回了喉嚨,不是剛才汗溼那種微涼,是....,是什麼她說不出名兒,是後宅裡少見的東西。

稍遠些處就是街市,這會已有行人,吼鬧幾句沒準有人發現不妥,誰家小廝扶老太太啊。

然謝老夫人來不及再張口,迎出來的丫鬟輕巧推開小廝,體貼扶著謝老夫人往裡,笑靨如花道是:“得罪謝家祖宗,天家大事,夫人莫怪,咱們與謝大人,是一處的。”

崔婉拉著纖雲那隻手,捂到了纖雲嘴巴上,好在女兒壓根沒瞧見,聽見丫鬟恭敬喊請,抽抽噎噎問:“祖母今個是怎麼了,一會子罵我,一會子罵人。

剛說不去,現兒又去,那究竟要不要我去嘛。”

“娘子您也請吧。”丫鬟與渟雲福了福身。

渟雲看向崔婉,崔婉點了點頭,兩人俱是莫名,但事到如此,不進別無它路。

過了門檻,丫鬟鬆開謝老夫人,往旁兒站了些許,然謝老夫人左右側臉,見院牆底下,三步一兵五步一卒各各拿刀帶槍。

似乎是她敢回頭,這些軍爺就能立時衝上前來將一干人等跺成沫子。

那小廝亦是一改卑微,挺身正色道:“皇城出了逆賊,宋府牽涉其中,在下郭垉,正奉密旨搜拿。

茲事體大,半點風聲不可走漏,謝老夫人既然來了,不如就順道與宋府諸人敘箇舊,等事了之後,在下親送老夫人與謝大人賠罪。”

謝老夫人豈有說不的份兒,只聽這人口氣還算尊重,勉強鎮定了些,安撫崔婉渟雲三人跟著走,一路到了宋府前院花廳。

遠遠就見四五十精兵樣武戍身著甲冑,圍著花廳是滴水不漏,估摸著蒼蠅蚊子都難逃脫。

走到近處,丫鬟先去傳了話,幾個武戍側身,讓出條僅供一人通行的缺口,示意謝老夫人等進去。

謝老夫人再無昔日倨傲,唉聲嘆氣不肯走,得丫鬟再請,才不得不往裡。

渟雲反是暫無恐懼,探頭先人縫往裡瞧,廳堂坐的,都是宋府的熟面孔,袁娘娘好像也在,似乎無甚要緊,吃的喝的都好。

跟著走了幾步,發現正位坐首的女子鳳釵懸鬢,一身錦衫緙裙貴不可言,手握長弓連箭壓在膝頭,有點像襄城縣主。

她是實實的和襄城縣主一別三四年,須得再瞧仔細些方能篤定。

沒等渟雲確認是否,襄城縣主先道:“今日實巧,老夫人也來了。”

袁簇嗤笑接話:“對對對,巧巧巧,正趕上看我抹脖子上吊。”

渟雲驚的腳下一頓,又聽廳左側正悠哉對弈的白花鬍子老頭感慨聲道:

“貪生畏死,你嫁入我宋府數十載,仍非禮教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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