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也無旁事,她是山中客,她是塵中人,兩難擾清淨。
觀照道人言語甚少,默然良久,與渟雲只得一句,“是長大了”,說罷伸手,要將她鬢邊碎髮別往耳際。
渟雲慣性抬手又放下,由著觀照道人沁涼指尖在耳畔掠過,如舊時道髻總是扎不老實,需要各個師傅幫著整理。
她再難忍住心中酸澀,恐在旁人面前流露,低眉垂面問,“師傅一切可好。”
觀照未答,旁邊崔婉請示謝老夫人後指點嫲嫲交代:“午間就不沾葷腥,置個素齋來。”
嫲嫲笑言莊戶新呈的春鮮,蕨芽正嫩,蔞蒿還短,只需沸水滾過稍加些許薄鹽,那滋味,銀魚燕窩拿來也不換。
綠萱所生的么兒還在稚齡,聽聞此話,鬧著喊“我換我換,我要銀魚,讓爹爹換。”
各人再作笑成一團,連崔婉都彎了嘴角,唯觀照坐在梣木雕雀紋的官帽椅上如坐草蒲臺,神色肅穆,目光定在渟雲薄紫袖口下露出來的手腕。
她而今成人,兩串木珠子看著已不是往年怪異碩大,兼之日夜不離身,養的如玉如翡,油光溫潤貼在皓白肌膚之間。
兩人分別之時,上面是串了一粒渾圓珍珠的。
觀照道人熟悉渟雲,若非另有緣故,定不會摘下,謝府家大業大,應該也不會是拿下來磨粉成藥。
是和,送珠的人起了過節,就不知是那人言行出格,還是這些年渟雲轉了脾性,變得錙銖必較。
看過一陣,終未發問,她自遊歷四方,見多飢寒窮苦,眼前童兒居有其安,衣有其暖,已是人間大幸。
因果了了,無須崔婉置備素齋,觀照道人便要離去。
依著道家習俗,初一十五乃是進香吉日,她與謝老夫人開口道:
“云云現雖為紅塵,過往曾與祖師有緣,初一中和不便,二月十五讓她回去看看吧。”
謝老夫人笑道:“你們神仙規矩多,你說哪日就哪日。
要依我的,全憑她自個兒,今兒回去與你住幾天也使得。
你倒不曉,去年底就回去給祖師添油,還惹出不小的禍事來。”
曹嫲嫲順嘴接話:“老祖宗可沒說全啊,人宋公府門親自來人誇義舉呢。”
言語到這,尋常人總該問句究竟何事,然觀照道人含笑抿了茶水,無有丁點好奇。
謝老夫人只作無趣,轉問渟雲道:“云云,你可願意現在就跟著你師傅回去?
哎喲,”她拍了下膝蓋,笑道:“我被你們帶糊塗了,既是要回,個個都用了膳再走,哪門子的現在走。”
屋裡眾人跟著勸,渟雲翹首看向觀照,卻見其輕搖了搖頭。
渟雲知道師傅是不想自己以後在謝府難過,與謝老夫人頷首道:
“祖母所言,晚輩之德,在乎禮順,師傅說十五,就下月十五吧。”
下月十五也快的很,剛好還有時間作準備,她好像現在才能確定師傅是念著自己的,心中開懷滿是笑意看向觀照道人。
觀照道人溫和看得她片刻,起身頷首告辭,渟雲理所當然相送。
等出了謝老夫人院門,兩人更生親近,無奈還有別的婆子丫鬟跟著,說不得私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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