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不長東

第78章 泥淖

袁簇生在涼州軍戶,也算熟知三十六計心思玲瓏。

她並未自己在客棧等宋雋,而是安排了兩個親信帶著畫像憑證在那等。

宋雋肯來,足夠跟著走了,宋雋不肯來,別無它法。

就算來的是宋頏,畢竟不是生死仇家,用不著搏命,再多人也沒必要。

這番本已算是穩妥,奈何宋頏與她數十年夫妻知己知彼,先讓宋雋獨身往客棧尋著了交接之人。

雙方快語確認身份無誤,再看宋雋穿的粗糙,是個行路打扮,立即出了客棧上道啟程。

縱馬狂奔一陣到了個岔路口,兩人卻下了馬,招呼宋雋也下來。

待他落地,隨即將馬匹趕走掩人耳目,另拉著宋雋轉入小道,徒步走的是回京方向。

他以前與張瑾幾個京中兒郎常出城踩風踏青,瞭解周遭地形,走出一段便知路不對。

防止打草驚蛇,先緩了腳步,拉開些許距離後才停住,手按在腰間一柄短匕上,戒備道:

“這不是去涼州的路。”

其中一個親信摘了覆在臉上的層層葛巾,露出張鬍子拉碴面容,哈哈笑道:“你小子是像你孃親,還挺警神。

那會客棧人雜講話不方便,你忘了,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的。”

另一人道:“大了,成了盛京白麵香饃饃,沒你娘那張畫像,我是認不出來,先不回涼州,你爹那個狗雜種,肯定是四路八方去追。

咱們先往京郊住一段時間,叫你娘暗中看看你大哥也好,等過幾天再走,路引文書都是齊的,到時候悠哉走。”

宋雋算是明白了為何當年父親沒能追到袁簇,他三四歲離了涼州,全然認不出誰是誰,握著刀柄仍不肯挪步。

那鬍子臉笑道:“你看你,誰小時候往馬尾巴上粘蒺藜球,叫馬撂蹄子對著腦袋正中踹。

要不是我當時手疾眼快,廢不上今天這趟工夫了,你小子指定埋馬料槽裡。”

宋雋這才模糊記起些童年事,厚駝氈帽圍成的帳子,毛皮骨珠串成的門。

當然也不全是這些,也有正經房子,沒有例外的是,房周邊有一望無際草皮,上頭長著各種野花野草,開的碎碎的。

花沒了就是五顏六色兒指頭大小果子,有的能吃有的不能吃,有的帶刺有的不帶刺。

但他沒記起面前人的姓氏名諱,另一人指了指鬍子臉道:“你賀叔,”又指了指自個兒,“我姓於,都是你祖父戶頭裡人。

走吧,你娘在萬安寺等你,咱們頂多走上半個時辰,另有馬匹備著。”

宋雋放下手,在匕首鞘殼上磨下些許細粉,洋洋灑灑落在路邊殘雪,轉瞬和雪色融成一片。

再往前走,宋雋道:“父親修書去過外祖處,外祖為何說孃親從未回過涼州。”

“難不成還讓他來家裡接?你孃的事,由你娘做主,你娘說在就在,說不在就不在。

咱還勸她在涼州等著就是,她非要再來京接你,算你小子沒白長心肝。”

鬍子臉插話道:“就是人不好逮,咱們去宋府牆底下轉了好幾圈,硬是沒抓著你,幸虧你娘來了,還是她有辦法。

我跟你於叔還想著,你今天要不來,非進城綁了你爹,叫他老子一命換一命。”

小道不平整,雪與泥踩的深一腳淺一腳,不消片刻,宋雋腳上一雙楮布長靴沾的滿是髒汙。

所幸冬天的靴子裡面都墊縫了棉毛保暖,並未被濡透,他將手再往刀鞘上按了按,“孃親從不拜佛,怎麼會想到去萬安寺。”

萬安寺是京郊名寺,宋雋倒也有所耳聞,其不拒香客,是個藏身好地方,但不該是孃親袁簇能想到的好地方。

“誰知道,到了你自個兒問。”

幾人不多時尋著了安置好的馬匹,一個風燭殘年老頭拿著馬鞭守候多時,雙方銀錢交接完畢,直奔萬安寺。

宋頏底下人是分批出的城,各牽黃犬隱秘侯在城南客棧門口,眼看著宋雋等人離去,一路尋味追到萬安寺近處。

遙遙盯著宋雋過了前廣殿是要進山門,宋頏心知袁簇多半是在寺裡,揮手示意跟著的人先不必上前,且等些時候。

他跟宋雋作同樣猜想,袁簇從不信佛,居然會往寺廟裡藏身。

雙方俱是馬背好手,四五十里路不過一炷香工夫,連同宋雋幾人步行耽擱,前後兩個鐘頭不到。

獨謝府馬車跟著有家丁婆子步行,只能一路慢搖慢晃,行至萬安寺門口也是恰巧日上三竿的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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