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石室厚重的木門被“吱呀”一聲推開,一陣冷冽的山風灌了進來。
門口站著三個人。為首一人,身材中等偏瘦,一身肅穆的黑袍,光溜溜的腦袋在昏暗的光線下異常醒目。那張臉,弗拉茲絕不會認錯——大半年前,在雄鹿郡風雪呼嘯的邊境線上,正是這位黑袍教士“馬”,代表聖教國行動部,邀請戴著面具的“鏡先生”參與阻止拉爾斯領主的瘋狂儀式!
弗拉茲的心猛地一跳,幾乎要脫口而出“馬教士”。但他瞬間反應過來,硬生生將話嚥了回去。當時自己是“鏡先生”,而此刻,自己只是剛入門的灰袍教士弗拉茲。他迅速垂下眼瞼,掩飾住那一閃而過的驚訝,隨即抬起頭,臉上換上了新人應有的、帶著點茫然和拘謹的表情。
老馬此刻眉頭緊鎖,臉上帶著一股掩飾不住的焦急,顯然沒注意到弗拉茲那瞬間的異樣。他身後跟著另外兩名教士。
左邊一位,穿著和弗拉茲小雀一樣的灰袍,但身形明顯窈窕纖細,是個女子。然而,她的整個頭顱,連同脖頸,都被一個造型猙獰、散發著古老金屬光澤的巨大獅子頭盔完全籠罩!那獅盔鑄造得栩栩如生,怒張的口鼻、虯結的鬃毛、以及頭盔頂部象徵獅鬃的尖銳凸起,都透著一股原始的兇悍氣息。弗拉茲的目光一接觸到那頭盔,體內那與寶物溝通的本能瞬間被觸動!一股沉凝、厚重、帶著大地脈動般的守護意志,以及一種潛藏的、彷彿能撕裂靈魂的狂暴力量感,如同實質的衝擊波般從那獅盔上傳遞過來!這絕非普通的裝飾品,而是一件強大無比、擁有自己靈魂的魔法造物!它散發出的氣息,甚至隱隱壓制住了弗拉茲腰間的“碼頭”和“薯條”。
右邊那位則穿著高一級的藍色法袍,是個年輕男子。金髮打理得一絲不苟,面容俊朗,嘴角習慣性地微微上揚,帶著點玩世不恭的笑意,像個遊戲人間的富家公子哥。但當他咧開嘴笑起來時,那份輕佻感卻奇異地被一種近乎憨傻的真誠沖淡了不少,形成一種矛盾又有點討喜的氣質。
而在那金髮公子哥的手腕處,同樣散發出寶物的氣息。
弗拉茲不禁想著,自己也算是半個關係戶吧,連帶著這些最基礎的灰袍教士,居然是每人身上都攜帶著一件這麼強大的寶物,看來都跟自己一樣,是走個過場,然後隨便混混資歷的。特別是這細皮嫩肉的少爺,看著他那天真無邪的表情,明顯就是來體驗生活的。至於旁邊那個獅子頭,呼吸均勻,戴著面具也感受不到她的目光,似乎在打量著自己和小雀,但是一語不發,就那麼站在那裡,感覺好神秘。
那個藍袍金髮青年似乎正想開口,臉上已經堆起了友好的笑容,準備做一番熱情的自我介紹。
“行了行了,沒時間了!”老馬急躁地打斷了他,聲音像砂紙摩擦,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他那雙銳利的眼睛掃過弗拉茲和小雀,尤其是看到小雀背後那顯眼的“夏圈”時,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但並未多言。“你們兩個,新來的灰袍,弗拉茲和雀是吧?立刻跟我們走!任務緊急,路上再說!”
弗拉茲心頭一緊,下意識地辯解道:“馬教士,我們……我們還沒去行動部向萬先生報到……”
“報到?”老馬揮了揮手,像是趕走一隻煩人的蒼蠅,“我就是受萬先生直接調遣!現在人手不足,你們被臨時徵用了!想見萬?以後有的是機會!但眼下這事,拖拖拖拖!拖到現在要我們去收尾!還不知道那邊情況怎麼樣了!”他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久經沙場的老兵特有的不容置喙。
弗拉茲看了一眼小雀。小雀也正看著他,眼神裡有詢問,也有對突發狀況的緊張。弗拉茲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黑袍教士的命令,在聖教國的體系裡,對灰袍擁有絕對的權威。既然選擇了這條路,就得遵守規則。他默默點了點頭。
“明白。”弗拉茲沉聲應道,同時給了小雀一個“跟上”的眼神。
老馬不再廢話,轉身大步流星地朝門外走去。那個戴著獅盔的灰袍女子如同沉默的影子,緊隨其後,步伐穩健而無聲。藍袍的金髮青年似乎還想對弗拉茲和小雀擠出一個安慰的笑容,但被老馬頭也不回地低喝了一句“巴納吉!跟上!”,只得聳聳肩,也快步追了上去。
弗拉茲和小雀不敢耽擱,立刻跟上這支臨時拼湊、氣氛緊迫的小隊。
五個人——黑袍的老馬領頭,沉默的獅盔女灰袍和藍袍的“巴納吉”緊隨,弗拉茲和小雀兩個新晉灰袍殿後——腳步匆匆地踏出準備間,匯入聖山山腰盤旋而下的冰冷石階。清冽的晨風捲起他們寬大的袍角,發出獵獵的聲響。下方沉睡的聖教國城區,在漸亮的晨曦中顯露出模糊的輪廓,而等待他們的,卻是一段未知的、充滿急迫感的旅程。
任務是什麼?目的地在哪裡?一切都籠罩在黎明前的迷霧中,只有老馬那急促的腳步聲,敲打在冰冷的石階上,如同催促的鼓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