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納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追查線索的本能佔據了上風:“你們之前提到的,偷屍骸是怎麼回事?跟這詛咒有關?”
“是…是有關。”傑斯的臉色再次變得驚恐起來,“自從…自從用了那個辦法之後,村子裡確實再沒出過那種…怪物了。雖然心痛,但當年見過羅蓮娜樣子的人,誰也不想自己的孩子將來變成那樣…”他痛苦地閉上眼睛,“可就在一個多月前,怪事又開始了!”
“每到夜深人靜的時候,”傑夫的聲音也顫抖起來,“就會有一個…一個巨大的東西,跑到村民家門口…就是…就是埋著…的地方,瘋狂地挖掘!它會把…會把裡面的…屍骸…挖出來帶走!只在地上留下一個…一個黑乎乎的坑洞!”
“巨大的東西?也是鬼婆的樣子?”巴納吉追問。
傑斯猛地搖頭,眼中滿是恐懼:“不!不是!我…我遠遠地看到過一次…那東西…那東西根本不像人!它像是…像是用好多好多人的血肉和骨頭…胡亂拼湊起來的!有三米多高!走路的時候身上的肉都在晃盪…看著…看著就讓人想吐!非常…非常恐怖!”
弗拉茲和巴納吉對視一眼,心中疑竇叢生。鬼婆?血肉怪物?挖掘嬰孩屍骸?這三者之間似乎有關聯,但邏輯又顯得混亂不清。鬼婆的詛咒為何引來了這種怪物?這怪物要屍骸做什麼?就在兩人苦苦思索,試圖理清這團亂麻時——
“啊——!!!”
一聲淒厲到變調的尖叫劃破了村子的死寂,從屋外傳來!
“它來了!!!”
傑斯和傑夫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從凳子上彈了起來!所有的恐懼在這一刻化作了保護家園和未出生孩子的本能!他們毫不猶豫地衝向屋角,抄起倚在那裡的兩把沉重的草叉,怒吼一聲:“就是它!”便如同離弦之箭般撞開房門,衝入了濃重的夜色之中!
弗拉茲和巴納吉反應極快,緊隨其後衝出屋子。冰冷的、帶著沼澤溼氣的夜風撲面而來。只見屋外的空地上,連教士袍都沒來得及披上的老馬,已然如一頭蓄勢待發的蒼老獵豹!他身形微蹲,手中那柄閃爍著寒光的銀質弩槍穩穩端起,眼神銳利如鷹隼,死死鎖定著前方一個令人作嘔的巨大黑影!
那怪物正如傑斯描述——足有三米多高,臃腫龐大的身軀彷彿由無數殘破不堪的血肉和扭曲的骨骼強行粘合而成!暗紅色的肌肉組織暴露在外,不斷滴落著粘稠的液體;幾根粗大的、不知來源的森白骨刺猙獰地刺破體表;它沒有明確的頭顱,只在軀幹上方裂開一道淌著涎水的巨大口器!此刻,它那由腐肉和骨茬構成的巨爪,剛從一戶村民門前刨出一個淺坑,正抓著一小團裹在破爛襁褓裡的慘白骸骨!
“咻!咻!”
老馬沒有絲毫猶豫,手指沉穩扣動扳機!兩道銀線般的弩矢撕裂空氣,精準無比地釘入怪物肩胛骨附近的血肉!
“嗷——!!!”
怪物發出一聲混合著痛苦與暴怒的、非人的嘶吼!它猛地丟下手中的骸骨,那團小小的白骨在泥地上滾了幾圈。怪物龐大的身軀展現出與其體型不符的迅捷,毫不猶豫地轉身,邁開沉重的步伐,朝著村外那片籠罩在濃霧中的果園和更深處致命的沼澤,發足狂奔!沉重的腳步聲如同擂鼓,震得地面微微發顫。
轉瞬間,那扭曲可怖的身影便撞開幾株低矮的灌木,消失在濃得化不開的、帶著腐殖質氣息的霧氣裡,只留下幾滴暗沉的血跡和空氣中瀰漫的惡臭。
老馬緩緩放下弩槍,銀質的槍身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冽的光澤。他銳利的目光掃過怪物消失的方向,又緩緩移向周圍——越來越多的村民被驚動,舉著火把或提著油燈,驚慌失措地從各自的屋子裡湧了出來,臉上交織著恐懼、茫然和無助。火光在他們臉上跳躍,映照出深深的不安。
巴納吉、弗拉茲、老馬,以及剛剛安置好妻子跑出來的傑斯傑夫兄弟,目光在空中交匯。無需言語,一種沉重的共識已然達成。
這雙子村的“斷聯”調查,從踏入村口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不會只是簡單的登記造冊。潛藏在水面之下的,是遠比稅務混亂複雜百倍、也黑暗百倍的詛咒與恐怖。而剛剛遁入沼澤的血肉怪物,不過是掀開了這黑暗帷幕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