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軍人?”她美麗的眼睛裡充滿了好奇,“就像……僱傭兵?還是像克里阿尼斯那些維持秩序的各國衛隊?不過克里阿尼斯也沒有自己的常備軍……”
“有點類似,但又不完全一樣。”雷騰解釋道,試圖用她能理解的概念,“在我的世界,有一個叫‘聯合國’的組織,你可以把它理解為一個由許多強大國家組成的、試圖維持世界和平的聯盟,類似於一個沒有固定領土、但影響力巨大的‘超國家議會’。克里阿尼斯確實有點像,但它太商業化了,缺乏真正的強制力。”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八年前,我還在服役時,接到了一項絕密任務。一份由聯合國轉交、來自某個強國的機密檔案……涉及到了……時空穿越。”
“時空穿越?”哈斯娜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這是她最熟悉的領域之一。
“對。”雷騰點點頭,思緒似乎飄回了遙遠的過去,“檔案的核心內容,是關於一個名叫‘伊馮’的年輕女性,以及一個名叫‘諾德’的……存在。他們之間的關係很特殊,諾德顯然並非人類,他展現出了……嗯,用我們世界的話說,就是‘超自然’的能力。他們生活在一個叫新加坡的城市,日常行為中也不經意地洩露了一些……超出我們世界物理法則的現象,或者更準確地說,是‘法術’的痕跡。”
“法術?”哈斯娜更加困惑了,秀眉微蹙,“這有什麼好機密的?法術不是很平常的事情嗎?雖然有些人天生不會,有些人需要後天學習,但走在聖教國的街道上,遇到一兩個會施法的人再正常不過了。”她無法理解法術在地球為何會成為絕密。
“這就是關鍵,哈斯娜。”雷騰轉過頭,第一次正視她的眼睛,眼神深邃,“在我的家鄉,魔法、法術……這些只存在於古老的神話傳說和虛構的故事裡。是……根本不存在於現實的東西。”
“不存在?”哈斯娜更驚訝了,“那你們世界的人,是怎麼能憑空想象出這些法術的形態、原理,甚至把它們寫得活靈活現的?”她作為時間神器的持有者,對“存在”與“認知”的關係有著本能的思考。
“這個問題……”雷騰被問得一時語塞,他從未深入思考過這個哲學命題,只能苦笑著搖搖頭,“恐怕連諸神也未必能說清。也許是某種……對更高維度力量的集體潛意識投射?算了,這跑題了,先聽我說完。”他輕輕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別打岔。
哈斯娜乖巧地閉上了嘴,像個小學生一樣專注地看著他,等待下文。
“總之,”雷騰繼續講述,“那份檔案詳細記錄了伊馮和諾德展現出的異常,以及他們最終在嚴密監控下,於住所內神秘消失的事件。現場留下了諾德試圖教導伊馮學習法術的一些……筆記和原理草圖。這個發現震驚了高層。於是,一項秘密計劃啟動了:在全球範圍內篩選精神力量強大、意志堅定的個體,嘗試根據那些殘缺的筆記,去感知、甚至重現所謂的‘法術’能量。目的是……定位他們消失的座標,並嘗試追蹤。”
“然後呢?”哈斯娜的心被提了起來,“你……成功了?”
“是的。”雷騰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驕傲和滄桑,“我分析了那些筆記,意識到一個關鍵:如果魔法力量真實存在,並且能被特定方法引動,那麼在人類漫長的歷史中,不可能完全沒有實證記錄。唯一的解釋是,我們世界缺乏某種……‘媒介’,或者‘源頭’。就像沒有火種,再幹燥的柴堆也不會自燃。我抱著試一試的心態,按照筆記中描述的方法,結合了一些古老的冥想技巧……結果,在我家鄉的軍營裡,我第一次……點燃了一簇微弱的、真正的奧術火花。”他攤開另一隻手,掌心彷彿還殘留著當年那簇微弱藍焰的溫度和觸電感。
“這個結果讓我透過了最嚴格的篩選,成為了核心實驗體之一。他們集合了最尖端的技術,結合諾德留下的空間座標碎片資訊……最終,將我作為一枚‘探針’,強行送入了這個……艾澤爾世界。”他環顧四周壯麗的雲海和蒼穹,語氣複雜,“這就是我來到這裡的全部真相。”
山風呼嘯著捲過石坪,吹亂了哈斯娜的髮絲。她靜靜地聽著,清澈的眼眸中映著雷騰堅毅的側臉。這漫長的、從未向她袒露的往事,如同一把鑰匙,開啟了她心中許多疑惑的鎖。她終於明白他為何對法術有著近乎本源的深刻理解,為何總是帶著一種與艾澤爾本土法師格格不入的疏離感。
“為什麼……突然有興致告訴我這些?”哈斯娜輕聲問,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這遲到了七年的坦白,分量太重。
雷騰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將目光投向無垠的蒼穹深處,彷彿在尋找那些看不見的、注視著他的目光。他笑了笑,笑容裡有釋然,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苦澀:“沒什麼。只是覺得……該告訴你了。”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過去的七年……我很抱歉,哈斯娜。”他無法解釋離開的真正原因,只能用這句道歉,來彌補自己無法言說的愧疚和守護。
更重要的是,他知道,諸神的目光從未離開過這片山巔。他如此詳細地剖白來歷,甚至隱隱透露了自己對諸神規則的探究,卻沒有任何神罰降臨。這沉默,本身就是一種默許。諸神似乎在告訴他:你的“口供”已被接受,你的目標已被記錄在案。這是否意味著……他與哈斯娜之間那無形的、由神祇注視構築的壁壘,出現了一絲縫隙?他不知道,但這微弱的希望,已足以讓他冒險一試。
哈斯娜望著他深邃的、彷彿蘊藏著星空的眼眸,心中百感交集。千言萬語湧到嘴邊,最終卻只化作一聲輕柔的嘆息。她剛想開口,身體卻猛地一僵!
如同被無形的電流擊中,哈斯娜瞬間從雷騰的肩頭彈開,霍然站起!她臉上的柔情蜜意、溫婉羞澀如同潮水般褪去,瞬間被一種冰冷、銳利、屬於聖教國樞機卿的絕對威嚴所取代!她的眼神變得如同鷹隼般警惕,掃視著四周,彷彿在確認時間和地點。
雷騰看著這突如其來的劇變,臉上卻沒有絲毫驚訝,反而露出一絲瞭然於胸的、帶著點無奈的笑意。他慢悠悠地站起身,拍了拍袍子上的灰塵,語氣平靜得像在談論天氣:
“怎麼了?這次是從多久的未來回來的?十分鐘?半小時?”
哈斯娜猛地轉頭看向他,那冰冷的、洞悉一切的目光鎖定在雷騰臉上,帶著一絲被看穿的不悅,但更多的是一種緊迫感。她的聲音恢復了平日的清冷與果斷,每一個字都如同冰珠砸落玉盤:“就是現在!那個費了大力氣才從血冠山抓回來的老吸血鬼……要被人放出來了!”她的目光彷彿穿透了山體和距離,直接落在了那座囚禁著諾德的燈塔之上。
話音未落,哈斯娜已不再停留。月白色的裙裾在山風中獵獵作響,她轉身,沒有絲毫猶豫,如同離弦之箭般朝著下山的小徑疾步而去,步伐迅捷而穩定,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那抹優雅的白色身影,迅速融入了嶙峋的山石之間。
雷騰站在原地,望著她消失的方向,無奈地聳了聳肩,也只能快步地跟上去。
「就在弗拉茲遇到諾德的這一刻,哈斯娜也從未來返回,要阻止弗拉茲促成這一切,很合理,非常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