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地方的戶籍,分為永久與臨錄兩種。
世代記檔的戶冊稱作黃冊,存留在官府的書冊庫房裡。
從縣衙到府衙乃至於朝廷戶部,匯總著各地全國的常居記錄。
朝廷律法規定,戶籍黃冊十年才匯總梳理一次,自然就有許多缺漏。
各地搬遷流動的人,便不在本地的戶籍黃冊裡。
如蔣娘子與蔣六兒這樣,從北關搬遷到京師才幾年,黃冊戶籍並未記錄。
她們只是住地的里正處登記名姓地址,拿到一張臨時的戶籍憑引。
下次朝廷更新黃冊時,將戶籍憑引遞交到府衙,就可入黃冊成為常住戶。
這種入籍的方法是律法規定的,並非是冒籍。
蔣娘子在原籍雖是軍戶,但她丈夫已經死了。
如今在京師裡做買賣,只能算是寄籍不能算是冒籍。
蔣六兒見她娘不中用,忙把帶的戶籍憑引拿出來,壯著膽子遞了上去。
那位百戶鐺頭斜眼一瞥,打量蔣家母女幾眼。
“北關的軍戶?來京幾年了?原籍還有親戚嗎?里正,她們說的屬實?”
“正是如此,她們並不曾說謊。”
“簽名畫押!”
蔣娘子拿著筆直哆嗦,勉強才寫了個“蔣”字。
蔣六兒扒著桌子糾結半天,才咕噥一句:“我不會寫字。”
“不會寫就滾!”
蔣家母女如蒙大赦,丟下筆灰溜溜的躲開。
梨月這才走上前去,把自己的名帖遞上去。
那位百戶眯著眼睛看了,更加的橫眉立目起來。
“蘇梨月?帖子上寫的是女戶,可你既沒有臨時憑引,黃冊上也沒有你,你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嗯?里正!你這條街上,怎有這許多亂七八糟的人?天子腳下首善之區,若混進些亡命徒,叫誰擔待?難不成讓本官擔待?”
她就不算良民,能證明她的只有國公府的身契,哪裡來的戶籍?
豪門家僕在外購置房產田地,都是用名帖當憑據。
小地方的官差不懂得就算了,京師地方勳貴豪族聚集,怎麼會不懂這個。
梨月覺得這位百戶鐺頭,大概是想借著這事敲一筆錢。
在市井之中開鋪子做生意,講究的是以和為貴,賄賂官差小吏是常見的。
只要他別獅子大開口,梨月就有準備,不打算抬出覃家或國公府壓人。
今天是雙柳小築開業的日子,出門時帶了不少散碎銀子。
摸了摸腰間的荷包,大概能有個八九兩,東拼西湊能到十兩。
“鐺頭大人,蘇姑娘是替她家主人看房子的,平時不住在這條街。而且這個姑娘年紀還小,看著模樣也不似壞人。”
老里正佝僂著腰,捋著白鬍子替她說話。
“今天小店開業,請大人能通融……”
“住口!簽字畫押!”
梨月剛要把裝銀子的荷包拿出來,百戶鐺頭早就不耐煩了。
墨筆唰的甩到跟前,就命她在白紙上寫名字。
他們竟然不要錢?這可真是意外之喜!
梨月一疊聲的答應,抓起筆來就去寫名字。
紙上已密密麻麻寫了許多字,她儘量把“蘇梨月”三個字寫的秀氣點兒。
對面只瞥了一眼,字跡像是稻草堆成的,揮手就叫了下一家。
下家是街口的胡餅鋪,一對中年夫妻,帶著五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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