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想都沒想，拔腿就往大路上跑，希望能攔到一輛車。
可這個年代，車本來就少，她站在路邊，看著空蕩蕩的馬路，心裡一陣陣發涼。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她眼睜睜瞪著路口，心也一點一點地往下沉。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輛熟悉的卡車終於出現在了路的盡頭。
沈青梧的眼睛瞬間亮了，她死死地盯著那輛車，直到它緩緩地在醫館門口停下。
馮志遠先跳下車，然後小心翼翼地扶著陸振東下來。
陸振東的臉色比走的時候更加蒼白，額上全是冷汗，他看向沈青梧，眼中閃過一抹錯愕。
沈青梧衝了過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上下打量著他，語氣又急又氣，
“你瘋了？你去找齊科長了？你是不是把工作給辭了？！”
一連串的問題，像連珠炮一樣砸了過來。
陸振東看著她急得發紅的眼眶，蒼白的嘴唇微微向上牽起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
“你說話啊！”沈青梧的聲音裡帶上了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進去說。”陸振東終於開了口，聲音沙啞，帶著一絲深深疲憊。
馮志遠趕緊上前扶住他，沈青梧也立刻鬆開了手，眼神卻始終死死地鎖在他身上。
回到了沈青梧的診室，馮志遠將陸振東安頓在椅子上，識趣地退了出去，從外面帶上了門。
診室裡一時間陷入了沉默，只有牆上的掛鐘在滴答作響。
“你的工作……”
沈青梧最終還是先開了口，聲音緊繃。
“我沒有辭職。”
陸振東打斷了她的話，言簡意賅。
沈青梧一愣，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但疑惑更甚，
“那你……”
陸振東抬起眼，目光坦然地迎上她的，
“我跟齊科長解釋清楚了。他批評我欺騙組織，罰我寫一份檢查。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他的語氣平淡得像在說一件別人的事，沒有提自己是如何低頭認錯，也沒有提齊科長是怎樣地暴跳如雷。
沈青梧怔怔地看著他，心裡五味雜陳。
她能想象得到，以他的驕傲，去承認自己撒謊，去面對領導的怒火，是多麼艱難的一件事。
可他只用了“批評”和“寫檢查”就輕描淡寫地帶過。
“就……這樣？”
“就這樣。”
陸振東點頭，他的目光深邃從容，從自己的問題，直接轉向了她，
“沈青梧，這件事到此為止。”
他停頓了一下，身體微微前傾，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以後，如果她們再來找你的麻煩，我來解決，不會讓你承受。”
沈青梧怔了怔，嘴唇微張，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胸口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酸澀、滾燙，又有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感。
“事情就這樣，我……要休息了。”
話落，陸振東起身就準備往外走，沈青梧猛地回過神，視線落在他按住腹部的手上。
那裡的紗布隱隱有血色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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