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梧的心沉了下去,她堅持道,
“我想知道。因為我從來沒有給你寫過那封信。”
陸振東猛地轉回頭,銳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樣落在她臉上,似乎在分辨她話裡的真假。
看著他眼中的審視和不信,沈青梧的心像被針紮了一下。
她一字一句,無比清晰地重複道,
“我,沈青梧,從來沒有給你寫過任何拒絕的信。如果那封信真的存在,那一定是有人冒充了我。”
病房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陸振東死死地盯著她,彷彿要將她看穿。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眼中的懷疑、震驚、困惑、憤怒……種種情緒交織翻滾,最終,都化為了一種深沉的、無法言喻的複雜。
他緩緩地轉過身,從床頭櫃最下層那個上了鎖的抽屜裡,拿出一個軍綠色的、邊角已經磨得發白的筆記本。
他開啟筆記本,從夾層中,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張泛黃的、帶著明顯摺痕的信紙。
他沒有說話,只是將那張信紙,遞到了沈青梧的面前。
那張信紙很薄,因為歲月的流逝和反覆的摺疊,已經泛黃發脆,邊緣甚至有些毛糙。
沈青梧伸出手,指尖在觸碰到信紙的一瞬間,竟感到一絲冰涼。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展開了信紙。
只看了一眼,她的瞳孔就猛地收縮了。
這不是她的字。
她的字跡雖然算不上名家風範,卻也清秀工整,帶著學醫之人特有的嚴謹。
而眼前這信紙上的字,歪歪扭扭,筆畫之間透著一股急躁和刻薄,有的地方甚至因為用力過猛,墨水都洇開了一小片。
她的心沉了下去,強忍著驚愕,開始閱讀信中的內容。
“陸振東:
收到你的信了,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我必須把話說清楚。我們不是一路人,以後也別再做這種讓人笑話的事。
說句不怕你生氣的話,我沈青梧就是這輩子不嫁人,從懸崖上跳下去,也看不上你這種沒文化的泥腿子。
我喜歡的是許長安那樣的讀書人,他知書達理,溫文爾雅,他的前途是你這種人想都不敢想的。你們之間,是天壤之別。
別再白費力氣了,你的那點心思,讓我覺得噁心。以後別再來煩我。”
信的末尾,大大落著“沈青梧”三個字。
那語氣中毫不掩飾的輕蔑與羞辱,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針,即便不是寫給自己的,也刺得沈青梧遍體生寒。
這封信……好惡毒。
她看完了,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腦子裡一片空白。
巨大的荒謬感和憤怒席捲了她。
她終於明白,陸春華為什麼說她“看不上”陸振東,也終於明白,陸振東看她時,眼神裡那偶爾閃過的、她讀不懂的複雜情緒是什麼了。
原來,在他心裡,她就是這樣一個鑽營勢利、尖酸刻薄的女人。
她的手微微發抖,抬起頭,迎上陸振東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
“我沒有寫過這封信。”
她的聲音因為震驚而有些乾澀,但眼神卻無比堅定。
陸振東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似乎在等待她更多的解釋。
沈青梧將那封信放回床頭櫃上,彷彿那是什麼骯髒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