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一直沉默不語的小滿,輕輕拉了拉沈青梧的衣服。
然後,她抬起頭,那雙清澈的眼睛毫無畏懼地直視著對面的許長平,用一種與她年齡不符的平靜語氣說,
“爸爸,還是我先說吧。”
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滿往前站了半步,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
“你讓我和媽媽很難過。你讓媽媽哭,還把好吃的都藏起來不給我吃。你不是一個好爸爸。”
她停頓了一下,小小的胸膛起伏著,似乎在鼓起更大的勇氣。
“我不想讓你再來找我們了。我喜歡現在的新家,有外婆,有姨媽,還有媽媽。那裡沒有你,我們每天都很開心。”
她看著許長平那張錯愕到扭曲的臉,用盡全身的力氣,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以後,我再也不會叫你爸爸了。”
說完,她轉過身,緊緊抱住沈青梧的腿,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
許長平徹底愣在了當場,嘴巴半張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完全回不過神。
他預想了無數種可能,或是沈青梧的痛罵,或是她的心軟,卻唯獨沒想過,會等來四歲女兒如此決絕的審判。
沈青梧也驚訝極了。
她低頭看著懷裡微微發抖的女兒,心中又是心疼又是驕傲。
她什麼也沒說,只是蹲下身,將小滿緊緊地抱在懷裡,然後拉著她,轉身就走。
看著母女倆決絕離去的背影,許長平才如夢初醒。
他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嘶吼道,“沈青梧!小滿!你們給我回來!”
可他剛一動,就被身後的獄警死死按住了肩膀。
母女倆的腳步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從始至終,一次頭也沒有回。
回程的路,異常安靜。
解放卡車的引擎發出單調的轟鳴,車廂裡再沒有來時的交談。
馮志遠從後視鏡裡,看到沈青梧緊緊地抱著小滿,目光空洞地望著窗外,而小滿則把臉深深地埋在媽媽的懷裡,一動不動。
他心裡也堵得慌,既為小滿的心疼,也為那對母女終於能和過去劃清界限而感到一絲欣慰。
他幾次想開口說點什麼,卻又覺得任何安慰的語言在剛才那震撼的一幕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車子顛簸著,小滿在媽媽溫暖的懷抱裡,終於抵不住那場情緒爆發後的疲憊,沉沉地睡了過去。
感覺到懷裡女兒均勻的呼吸聲,沈青梧緊繃的身體才稍微放鬆了一些。
她輕輕調整了一下姿勢,讓小滿睡得更舒服些。
也就在這時,那個被暫時壓下的巨大疑問,重新浮上了她的心頭。
她抬起頭,看向開車的馮志遠,聲音有些沙啞地問,
“志遠,你剛才說的信……到底是怎麼回事?”
馮志遠沒想到她還記著這茬,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他有些懊惱自己嘴快,東哥的性子,最不喜別人在背後議論他的私事。
“嗨,青梧姐,都陳芝麻爛穀子了,提它幹嘛。”他試圖矇混過關。
“不,這很重要。”
沈青梧的語氣不容置疑,
“我確信我從來沒有給陸振東寫過任何信。如果真的有這樣一封信,我想知道,到底是誰寫的,又寫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