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大家子圍桌用膳,就連甚少露面的陸言蹊也來了。
平日裡威風慣了的陸老夫人今日是難得的安靜,低頭抿著湯,不發一言。
倒是陸渝興致勃勃的問,“阿兄,聽說孟家學堂興辦,不分勳貴寒門,能者進學,可有此事?”
“嗯。”
“孟太師曾為帝師,孟家學堂又是皇廷親辦,阿兄,不如咱們把楓兒和慶兒也送去?”
陸言蹊舀湯的手頓住,微微擰眉,“你的意思是,辭了張先生?”
那倒也不是。
只是覺得機會難得,便順口提了一嘴罷了。
陸言蹊正色,“張先生威名不在孟太師之下,只因張先生素來深居簡出,除翰林院外又不曾在別處任職,這才叫世人低估了其能力。”
討了個沒趣兒,陸渝不再說了。
這時候,屋外忽然傳來一陣躁動,再然後,便是房媽媽略顯急切的快步走了進來。
“張先生來了,面色很不好,像是為著兩位公子的事兒,非說要見一見老夫人和兩位夫人不可!”
屋裡面面相覷。
昨日才考完,今日張先生在批卷,連學都不曾上,又是有哪檔子事?
陸老夫人客客氣氣讓把人請進來,“夫子安好,夫子可曾用過膳了?來人,添雙碗筷——”
“不必!”
張南陽生硬的打斷,見狀說,“既然主家在用膳,便先自便吧,老朽在此稍坐片刻便是。”
話雖這樣說,可正屋裡幾人還有誰吃的進的,尤其是慶兒和楓兒,更是如芒在背。
一席午膳匆匆結束。
陸老夫人舒口氣,和悅的問,“夫子,究竟是怎麼了?”
張南陽冷笑一聲,大手一拍,把一張答卷重重擲在案上,“老夫人自己看!”
陸老夫人一頭霧水接過答卷,陸渝也湊在一邊看著。
棠梨看不懂,便沒湊這個熱鬧,只是心裡暗暗發虛,她認得答卷上是慶兒的名字。
可她這幾日每晚逼著慶兒苦讀至半夜,怎麼說也不可能太差,更不至於把夫子氣成這樣呀!
唯獨溫若年望著張先生鐵青的臉色,倒是略略猜出了大概,她含笑不語。
“夫子,老身眼拙,沒瞧出這卷子有什麼問題,慶兒這答的不是挺好的嗎?”
陸老夫人有些疑惑,又怕惹怒了夫子,小心翼翼的問。
張南陽目光銳利,“正是因為答的太好了!老夫人,二公子,二夫人,老朽說得難聽些,這根本就不是慶公子該有的水平。”
這下,眾人都聽明白了。
張先生是說慶兒作弊。
棠梨的面色先白了一瞬,而後驟然不可置信的嚷嚷起來,“夫子慎言!我們也是正經的勳爵門戶,容不得這般汙衊!”
陸渝臉色也不好看,強撐著體面道,“夫子,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並非是他偏袒慶兒,而是他心知肚明,慶兒不可能作弊啊!
張南陽為師多年,也不想空口白牙指摘學子,可他說的是事實。
慶兒送到他這裡的時候,才初初啟蒙,而後一字不學,一字不認,能把那篇賦抄完,已算是超常發揮了。
他又怎麼可能把賦後的問題,答成秀才舉子一般的水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