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裡風中的血腥味,還不夠濃烈,不夠惡臭……
遠不夠讓他驚慌失措。
曾經有人問過他:
你在戰場上,是享受殺戮的快感?還是享受未知帶來的刺激?亦或是戰鬥本身?看你這麼喜歡戰鬥,究竟為什麼?
這個問題曾困擾過他。
現在,答案很簡單:因為他已兩次見識過這世界頂尖的力量
——那足以威脅他和他所守護之人的力量。
而它正在威脅他和他所守護之人。
一如他曾對史密斯的坦言:他並非渴求力量,他只是需要力量。而戰鬥,是淬鍊力量最快的熔爐。
他怎能不熱衷?
弗格森魁梧如山,全副武裝的鎧甲令他更顯龐大。
雷歐在他面前,形同雛雞。
那粗壯手臂肌肉虯結,比雷歐大腿還粗。
沉重的大刀在手,百戰老卒的兇悍氣勢撲面而來。
雷歐一聲嘆息,心裡暗罵:怎麼又是爆炸的肌肉和堅實的重甲,一生之敵啊!
雷歐手持競技場提供的標準長劍,始終與弗格森保持一個精妙的距離
——觸手可及,卻又咫尺天涯。
幾個試探性回合後,弗格森猛然停下,眼神凝重:
這小崽子......不簡單!
自己無論怎麼改變節奏發力突進,對方總能精確維持這個讓他極其難受的距離,有力無處使!
雷歐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不愧是六連勝的老手,這麼快就察覺了。
但可惜了,弗格森!你沒法僵持下去,甚至估計連思考的時間也不多哦~
在這座沸騰的角鬥場裡,觀眾要的是鮮血噴濺,是骨頭碎裂,是原始野性的瘋狂碰撞!
那是你賴以生存的根基,也是逐漸在你脖頸上收緊的絞索!
掙扎吧!像你的團名一樣,瘋起來吧!!
雷歐的意圖赤裸裸:拼耐心,或自尊。自尊?臉面?他大概是帝國——
不,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要臉的人。
你若問他“你要臉嗎?”,他定會一臉真誠地反問:
“臉是什麼東西?!還有臉這種東西?!能吃嗎?”
他不拘一格的思維裡,核心之一便是把自己從解題者變成出題者。
抱歉了弗格森,你…才是挑戰者!
對峙已近兩分鐘。
觀眾席開始騷動,不滿的噓聲漸起。
瑪麗豈會放過這煽風點火的機會:
“僵持!令人窒息的僵持!‘嵐落’的雷歐甚至有空向觀眾揮手致意!這是赤裸裸的挑釁!完全不把我們的六連勝猛虎放在眼裡!弗格森!你怎麼了?被沙塵迷了眼嗎??看來噓聲還不夠熱烈!觀眾們!給我們的‘瘋虎’再多一點‘鼓勵’,讓這該死的沙塵見識下我們的憤怒!!!”
雷歐配合地打了個響亮的呼哨。
這瑪麗,拱火的本事一流!競技場運營方深諳其道啊!這不是獨獨便宜了我嗎?我怎麼會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難道在暗示我應該給這個瑪麗,或者給競技場一點回扣?這主場才有的氛圍,當然應該給點回扣!給!
在她的煽動下,震耳欲聾的噓聲海嘯般拍向弗格森,連看臺上的菲莉斯都蹙眉捂住了耳朵。
在這滔天的羞辱與壓力下,弗格森雙眼瞬間赤紅,脖頸青筋暴起,喉嚨裡滾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野獸咆哮,如真正的瘋虎般不顧一切猛撲過來!
那瞬間爆發的速度遠超之前,連空氣都彷彿被撕裂!
此刻,什麼戰術技巧都被拋到九霄雲外,他腦中只剩下一個念頭:
撕碎眼前這個流裡流氣的小崽子
雷歐瞳孔驟然收縮!
身形如風中飄零的柳葉,在刀鋒及體的剎那,險之又險地側身滑開!
沉重的大刀帶著駭人破空聲狠狠劈入沙地,碎石泥土如箭激射,卻連他的衣角都未沾到!
接下來的數個回合,弗格森狂怒之下毫無保留,沉重的大刀被他舞成一片死亡風暴,呼嘯著籠罩雷歐。
然而雷歐的身影只在刀光縫隙間閃轉騰挪,步法詭異靈動,也就衣角微髒,顯得遊刃有餘。反觀弗格森,每一次全力劈砍落空都加劇著狂躁,
沉重的鎧甲與武器劇烈消耗體力,氣息逐漸粗重,步伐也開始紊亂。
就在弗格森一次勢大力沉的斜劈落空,舊力剛盡,新力未生的一瞬,
雷歐眼中精光一閃,一直被動閃避的長劍第一次主動迎上!
“鐺!”
刺耳欲聾的金鐵交鳴炸響!
一股洶湧的巨力順著劍身如山崩壓下!雷歐悶哼一聲,臉色“劇變”,單膝如同被重錘擊中般重重跪地,砸起一片沙塵!
長劍被他雙手死死抵在肩頭,那纖細的手臂肉眼可見地劇烈“顫抖”!
弗格森狂喜之色瞬間爬滿臉龐:小崽子!終於頂不住了!力竭了!
可惜,
除了菲莉斯,無人看到跪地低頭的雷歐,嘴角那一閃而逝、陰險狡詐到極點的弧度。
雷歐“艱難”地格擋著弗格森狂風暴雨般的後續劈砍,腳下踉蹌,每一次碰撞都彷彿要將他徹底壓垮。
在史密斯眼中,雷歐就像暴風雨中的一葉扁舟,隨時可能被狂暴的刀光撕成碎片!他看得心驚膽戰,手心全是冷汗,幾乎要忍不住喊出聲。
史密斯內心哀嚎:輸了事小,命沒了就完了!
“別擔心。”
菲莉斯的聲音輕柔卻清晰地傳來,帶著一絲奇異的安撫力量。她盯著場中的雷歐,眼神裡帶著一絲……無可奈何?……嗔怪?
史密斯徹底茫然了。
(玩夠了沒有)
菲莉斯的聲音直接在雷歐腦中響起,帶著一絲絲怨氣。
(哎喲!光顧著玩了!好嘞好嘞!這就....來了!)
心念電轉,現實一瞬!
雷歐彷彿瞬間掙脫無形枷鎖,一直“艱難”格擋的長劍驟然爆發出驚人力量,以一個刁鑽至極的角度向上挑去!
“鏘!”
弗格森勢大力沉的劈砍竟被這看似輕巧的一擊盪開,大刀高高揚起,中門大開!與此同時,雷歐的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弗格森正面,旋風般旋至其毫無防護的背後!
一記精準狠辣的側踹,如同重錘般狠狠砸在其膝彎最脆弱的連線處!
“噗通!”
弗格森龐大健碩的身軀如同被砍倒的巨樹,轟然向前跪倒!
冰冷的劍鋒,已悄無聲息緊貼在他滾動的喉結之上!
沸騰如熔爐的競技場,瞬間一片死寂!針落可聞!
“難以置信!!大黑馬出現了!!”瑪麗尖銳的聲音撕裂了寂靜,
“終結!雷歐終結了弗格森的六連勝!恭喜‘嵐落’!‘瘋虎’遭受重創!第二局,‘嵐落’莫里斯對陣‘瘋虎’阿卡瑪!稍事休息,精彩繼續!”
觀眾席上,無數賭徒和看客面面相覷,完全無法理解這突如其來的逆轉
——明明弗格森佔盡上風,怎麼轉眼就跪了?
弗格森本人事後冷靜下來,才想通其中關節:他掉進了對方精心設計的陷阱。
在競技場通往貴賓席的明亮走廊裡,一位身披蔚藍披風的金髮男子駐足片刻。
高窗傾瀉而下的光柱精準將他籠罩,彷彿競技場混亂喧囂中唯一被聚光燈選中的存在。
蔚藍披風在浮動的光塵中微微搖曳,金髮在陽光下閃爍著光彩。
他平靜的目光掃過場中
——那裡,雷歐正邁著步伐,囂張地漫步全場。
他不管觀眾是歡呼還是咒罵,都咧著嘴,誇張地揮手致意,神態活像只被戲耍的猴子。
金髮男子用力的揉了揉雙眼,待看清後只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隨即,在侍從恭敬的低語示意下,悄然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