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助我?”她聲音輕若耳語。
君無雙目光微凝,落在她腕間一道極淡的、形似彎月的舊疤上——那是烽煙中為他擋下冷箭的印記,遲來的記憶如刀刻入心。
“因為你是姬榆。”他聲音低沉,一字一頓,清晰無比,重若誓言,“僅此,足矣。”
窗外雨歇,一縷冷月破雲而出,銀輝落在他側臉。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瞳裡,清晰地映著她蒼白的容顏。
夜雨初歇,燭火將殘。
姬榆指尖壓在案几一角,目光凝在君無雙遞來的密報上。紙是蒼梧御用的暗紋箋,墨跡猶新,邊緣烙著國璽的印記,冰冷而沉重。
“西南土司的兵器……出自三哥之手?”她聲音淬了冰,眼底先是剎那的驚濤,旋即化為磐石般的篤信——她信姬珩,絕非叛國之人!
君無雙神色無波,只將案上燭臺無聲推近,讓跳躍的火光更清晰地舔舐著信上每一個殘酷的字跡。
“樞密院權柄,三殿下執掌已逾半載。”他嗓音低沉平緩,陳述著冰冷的事實,“安平侯隴西之困,根源在此。”
姬榆指節攥緊信紙,泛起青白。她知姬珩韜光養晦,卻未料他竟敢以“叛亂”為餌,引安平侯入彀!
“安平侯非庸才。”她抬眸,目光如刃,刺向君無雙,“若他識破……”
“他已識破。”君無雙淡淡截斷她的話,自袖中取出一物,推至她面前。
——玄鐵樞密院調兵令!象徵燕昭最高軍權的冰冷信物,邊緣赫然一道猙獰裂痕!
姬榆瞳孔驟然收縮!這是姬珩從不離身之物!
“半個時辰前,安平侯親信參劾三殿下‘通敵’。陛下震怒,”君無雙語氣依舊平靜,如同敘述窗外夜風,“已下旨羈押。三殿下,未曾反抗。”
“不可能!”姬榆霍然起身,衣袖帶翻茶盞,褐色的茶水迅速洇透密信,如同擴散的血汙。
“他當然不會束手。”君無雙修長手指穩穩定住傾倒的杯盞,杯蓋在他指下紋絲不動,“此乃,他故意露出的破綻。”
窗外夜梟驟啼,淒厲如鬼哭。
君無雙抬眸,燭火在他深不見底的瞳孔中跳動,映出深淵般的寒意:“安平侯以為得計,卻不知——三殿下入獄,方是收網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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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更鼓冷,穿透黎明前的死寂。
君無雙指間捻著一張浸透寒露的薄絹,唇邊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安平侯,入彀了。”他展開紙條,目光掃過其上密語,“他以為北境軍可長驅直入,卻不知姬黎世子早將真正的隴西精銳,暗度陳倉,調回了王都。”
親隨低問:“那公主的婚事……”
“哐當!”門扉被猛然推開!姬榆立於門邊,髮間玉簪將墜未墜,眼底烈焰灼燒:“你們早有定計?你究竟是誰的棋?我,可是你們丟擲的餌?!”
君無雙抬手,穩穩接住那滑落的朱雀簪。他腰間九曜星紋玉佩與簪上赤羽在昏曉微光中無聲輝映。
“三殿下入獄是局,姬黎世子與三殿下‘失和’是局,縱是陛下默許安平侯求親……”他聲音沉冷如鐵,忽地將那尖銳的簪尖抵在自己心口,目光鎖住她,“亦皆為請君入甕之局。”
窗外天光破曉,將姬榆滿目震駭映照得無所遁形。君無雙低低一嘆,俯身靠近,一個剋制到極致的吻,帶著清冽的雪松氣息,如羽毛般落在她冰涼汗溼的額間:“唯有一事非局——蒼梧求娶燕昭公主的國書,三日前,便已呈於你父皇御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