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侄女兒,不用哭天搶地的!你男人這傷又沒到筋骨,養幾天結了痂就好了。”
劉彩雲頓時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但看到布條上那麼多的血漬,還有心疼得緊,死死拉著他的手不鬆開。
周叔又依次檢查了胡秋菊和廖榮生。
他們身上都只是一些擦痕,再就是有些脫力,並沒有什麼大礙。
剛一看到這兩人,周叔就知道他們不是普通社員。
但今晚這一家牽扯的事太多,那個微活的女子和眼前這兩人一樣,都藏著許多秘密。
他不便過問,也不想多問。
檢查完畢,留下藥,又叮囑了幾句,周叔便揹著藥箱回去了。
夜已經深了,胡秋菊體力超支,早已呼呼大睡。
劉彩雲倒了小半碗的溫水,挖了一大勺的紅糖放在裡面。
她用筷子夾著一團棉花,吸滿糖水,小心翼翼地在受傷女子的嘴唇沾著。
棉團剛碰觸到那女子乾裂的嘴唇,蒼白的下唇就微微抽搐了一下。
結著血痂的嘴角滲開一小圈淡紅。
棉花團裡的糖水順著唇紋,慢慢滲進嘴裡。
劉彩雲看著眼前奄奄一息的人,心底泛起陣陣酸澀。
她不知道這樣喂糖水是否有用。
也不確定這個一心求死的女子能否感受到這點甜意。
但她固執地相信,哪怕生活再苦,只要能嚐到一絲絲甜,也許就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她很希望這個女子能重新睜開眼睛,重新煥發生機。
於是,她一遍又一遍地蘸取糖水,不厭其煩地輕輕擦拭那毫無血色的嘴唇。
也在心底默默祈禱,盼著這一點點的甜,能成為照亮對方生命的微光。
一直到了深夜,劉彩雲看著那女子原本皺成死結的眉頭慢慢舒緩,她才終於敢合上眼。
西屋裡,廖榮生拖著疲憊的身體爬上炕。
白天穿越廢墟時被碎磚劃破的手掌還在隱隱作痛。
為了掩護毫無戰鬥經驗的趙瑞剛,配合胡秋菊營救女知青,他在與土匪的對抗中耗盡了體力。
好在那些土匪看到據點騰起的黑煙,迅速撤回去救火。
不然那時候自己想脫身也沒那麼容易。
待回來後,看到被救的姑娘遍體鱗傷的模樣,心裡也是又急又疼。
這一天下來,對於從前線退下來許久的他而言,負荷遠超承受。
他往炕上一趟,真真實實地感受到了踏實的感覺。
還沒等他調整到舒服的姿勢,睏意就如潮水般湧來。
雙眼一閉,呼吸很快變得綿長而均勻,瞬間陷入沉睡。
而此時的趙瑞剛雖然也十分疲憊睏乏,眼皮沉重如鐵。
但他仍強撐著身體,坐在大桌旁,在筆記本上抄寫著白天在塗鴉上看到的那些數字。
一共二十七個數字,排列雜亂,找不到任何規律。
他盯著看了許久,只覺得這些數字逐漸歪歪扭扭起來,晃得人發暈。
趙瑞剛揉了揉腫脹的太陽穴。
那高牆上碩大向日葵塗鴉上的暗紅色,在他腦海裡揮之不去。
夜風掀起窗戶紙,桌上的蠟燭爆了個火花。
塵封的記憶突然如潮湧般湧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