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臺扶在門框上的指尖輕輕一顫。
果然,他當真有納沉璧的意思。
此刻進去實在不妥。
她略作遲疑,終究還是邁步而入:“殿下,沉娘子……”
屋內藥香繚繞。
沉璧虛弱地躺在床榻上,面色慘白如紙。
韓景淵坐在床沿上,見她進來立即起身,因為她一句“殿下”,目光變得沉沉。
沉大人正守在床側,眉頭緊鎖。
“你怎麼來了?”韓景淵擰眉:“不是讓你回去休息嗎?”
這是在怪她多管閒事嗎?
謝蘭臺唇邊浮起溫婉的笑意:“沉娘子曾救過我,知道她出事,自然得過來看看。”
她轉向床榻,聲音放得極柔,“沉娘子切莫太過悲傷,有徐神醫在,定會痊癒……”
沉璧眼睛一紅,看看她,又看看韓景淵:“我這一生已盡毀,能不能活無關緊要了。”
韓景淵轉頭低叱:“不許說喪氣話。你一定能好起來的。”
那語氣竟是如此溫柔。
謝蘭臺暗暗咬唇。
沒一會兒,徐神醫來了,給看了看,用了藥,施了針,繼而稟告道:
“殿下且寬心,沉娘子的傷勢雖重,但只要慢慢調養,每日以好湯好藥伺候著,假以時日,必能痊癒。”
韓景淵冷峻的面容這才稍稍緩和。
他抱拳還禮,聲音裡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有勞神醫。沉璧姑娘的所有藥費,皆由東宮承擔。阿灰——”
他轉向身旁的侍從,“即刻將沉璧姑娘移至蕭府別院靜養。”
這小院實在太過逼仄,連陽光都顯得吝嗇,如何能養得好病?
重點,沉家只怕是不會善待她的。
她母親早故,父親寵幸填房,留她在這裡,她很不放心。
站在一旁的謝蘭臺聞言,心卻直直地沉了下去。
金屋藏嬌——這四個字在她腦海中不斷盤旋,揮之不去。
回程的馬車上,她始終沉默,馬車內靜得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一種難以名狀的酸楚在心頭蔓延,她忽然意識到,或許從今日起,那條通往他心裡的路,會變得越來越崎嶇難行。
若有一天,那份曾經純粹的感情要被他人分割了去,她還能像從前那樣,帶著明媚笑容奔向他的懷抱嗎?
昨夜為何會那般瘋狂地想要月下泛舟?
又為何在纏綿時會那樣忘情地索取?
此刻想來,那分明是潛意識裡的不安在作祟。
嗯,她在害怕。
怕終有一日,她會失去他,連同往日的情份都會變得黯淡無光。
韓景淵發現了她可怕的沉默,連眉眼都變得無精打采,遂柔聲問了一句:
“累了?”
謝蘭臺整個人懨懨的。
韓景淵勾起她的下巴,變得深思,想了想她情緒波動,似從沉璧的婢女來求救開始的,忽明白了:
她怕是誤會什麼了。
剛想說什麼,卻聽到她說:“昨天忘了同你說,你的側妃們,已經被各大家族送了回來。如今在之前準備的偏院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