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日未能入境,雖算不上武館歷時最長,但相比於其初時展現的天賦,實在難說兌現。胡飛也是覺得趙易武慧屬實少有,才多提了這一句。
“多謝胡教習提醒,趙易曉得的。”
趙易自然明白對方的好意,微微行了一禮,面上卻無太多波瀾。
他依舊掛著淡然的笑容,眸中光芒反而更亮:“教習放心,這吃飯的桌子,趙易是不會讓出去的。”
外界或疑或謗,但他知道,自己一直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胡教習見他這般模樣,暗暗點頭。武道之路不怕一時受阻,只怕臨關隘而退,失了一往無前之心。
瞧這小子這樣,倒是自己的話多餘了。
於是擺了擺手,讓趙易明日來學拳法基礎,便讓其自去了。
轉身一笑,偷偷瞧著的一群學徒頓時鳥獸散。
……
“小容容私塾之事,已經替你打好招呼了。過幾日備好脩金,別怠慢了師長。”
演武場邊上的一棵松樹旁,嚴如松負手而立,眼眸微閉,渾身的氣息似與天地相合。趙易看在眼中,竟覺得他竟比身邊的大樹還像一棵樹。
紮根於大地,不動如山嶽。
心中感嘆嚴師兄的境界實在深不可測,口中忙謝道:“多謝嚴師兄費心了,脩金已經備好,欠館中的銀錢也已經補上了。”
嚴如松聞言,有些古怪地看了趙易一眼:“你小子發財了?”
趙易嘿嘿一笑:“有人送了點小錢。”
嚴如松也未過問,而是忽然問道:“你可知前朝烈候?”
趙易點了點頭,這些日子他每日除了習武,也藉著閣內書庫惡補武道常識。
這位前朝烈候黃射川,可在天下武道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烈候初時,曾被斷言無緣武道。雖歷經艱苦終得入境,但開脈三年方才脈開三重,旁人皆勸他斷了習武從軍之心。但烈候卻將這些言語盡皆拋之腦後,日日勤學不輟。後來以開脈五重之身得入軍中,漸漸卻成了一個無名老卒。
若歷史就這般平靜地上演,或許烈候此生便會這般籍籍無名地死去。直到那一日,天狼國入侵中土,邊關告急……”
那年玉門關外,十萬天狼鐵騎捲起的煙塵遮蔽了日月。玉門守將棄關而去,唯剩個白髮老卒,提著鏽弓登上箭樓。於二十里外,一箭射穿了敵軍軍陣,洞穿了天狼國將領的腦袋。自那之後,七十高齡的烈候一發不可收拾,境界軍職節節攀升……
“剛烈候曾言:‘此生最珍者,不過昔年所歷之苦。’”
嚴如松看向趙易:“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趙易自然明白,這些日子館內風言風語漸多,嚴師兄這是擔心自己心氣受損,方才講了這麼個故事。
他心中感激,抱拳言道:“師兄放心,些許言語,難入我耳。”
他似有感觸,忽而笑道:“我欲如烈候,名傳千古,但卻不欲鬚髮皆白方才成名。青蔥正好,天下當知我。”
“哈哈哈哈!好,正須有這般少年銳氣。倒是師兄小瞧了你。”
嚴如松撫掌大笑,身旁的松樹都顫動起來:“去吧去吧,師兄今日廢話多了些,徒惹人嫌。”
趙易笑著別過,自顧自往內院書閣去了。
嚴如松看著他的背影,輕輕點了點頭。
事實上,他又怎麼看不出趙易這一身厚積薄發之勢,遠遠一見便似瞧著蛟龍潛淵,隨時將有騰而化龍的可能。只是擔心他被輟了銳氣,這才有此一言。
如今看來,此子心性,比之武慧更為難能可貴。
正在此時,一旁忽有前院教習走來,與他言語了幾句。
嚴如松的眉頭緩緩皺了起來。
一時間,身邊古松劇烈顫動,松針如雨般落下。
“我出去一趟,替我轉告趙師弟——既然成了我嚴如松的師弟,做了無拘武館的弟子,有什麼事便莫藏在心裡。”
說罷,腳下一踏,竟如山嶽懸空,破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