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老臣愚見不如暫避其鋒,待查清其虛實再圖後舉方為穩妥。”
雙方各執一詞,爭得面紅耳赤。
龍椅上的皇帝,始終一言不發,殿內寒氣卻愈發逼人。
待殿中爭論稍歇,皇帝的目光,精準地落在了佇列末尾,此刻早已汗流浹背,身形瑟縮的淮陽侯蕭長慶身上。
“淮陽侯。”
皇帝的聲音不高,卻似萬鈞重錘,狠狠砸在蕭長慶心口。
蕭長慶一個激靈,魂差點沒嚇飛,慌忙從佇列中滾了出來,匍匐在地:“臣……臣在。”
“令郎蕭祖耀,朕委以雁門關副將重任。如今雁門失守,他人呢?”皇帝的語氣平靜無波,卻透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森然。
蕭長慶的腦袋垂得更低,聲音艱澀無比:“回……回陛下,犬子……犬子他……定是……定是正率領殘部,與北真韃子殊死搏殺……”
這話他說出來,自己都覺得臉皮發燙,額角的冷汗不要錢似的往下淌。
“殊死搏殺?”皇帝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弧度,“朕的軍報上寫的,可是令郎棄城而逃,致使雁門關防線,一觸即潰!”
“轟!”
蕭長慶只覺得腦子裡一片空白,完了,陛下什麼都知道了!
他伏在冰冷的金磚上,身子抖如篩糠,連一句辯解的話也擠不出來。
大殿之內,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聚焦在這個平日裡長袖善舞,此刻卻狼狽不堪的淮陽侯身上。
所有人都明白,淮陽侯府,大禍臨頭!
……
北風呼嘯,血腥氣刮過雁門關殘破的城樓。
關牆之上,所謂的“固若金湯”,此刻就是一個笑話。
焦黑的殘垣斷壁,無聲訴說著不久前那場潰敗的恥辱。
蕭耀祖棄城而逃,像一根燒斷的引信,直接炸了北境防線的鍋。
北真聯軍的鐵蹄,踏著大乾將士的屍骨,長驅直入,如洪水決堤,撲向北境腹地。
沿途州縣,烽煙處處,百姓流離,哭喊聲能把天都給震塌了。
大乾王朝的北境,一時間真正是風雨飄搖,眼瞅著就要完犢子。
危急關頭,北境大都督徐靖,這位當年麒麟將軍麾下的猛將,硬是把這千斤重擔給扛了起來。
他沒空去追究雁門關誰的責任,也沒工夫去哭那些犧牲的袍澤。
面對數倍於己、囂張到沒邊的北真聯軍,徐靖沒亂。
他飛快收攏從雁門關逃出來的散兵遊勇,整合了手裡僅有的幾千精銳,仗著對北境地形的熟悉,挑了個叫“鷹愁澗”的險要峽谷,硬是給釘了道防線。
鷹愁澗,兩山夾著一條溝,地勢險得能讓鷹都發愁,易守難攻,是拖住北真大軍南下唯一的指望。
“將士們!”
徐靖一身沾滿塵土的重甲,站在陣前,他聲音沉穩,字字清晰,直入每個兵卒耳中:
“咱們身後,就是大乾的萬里河山!就是咱們的爹孃老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