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請放心,您是國王的未來的岳父,他們不會對您的請求置若罔聞的,”
說著,杜魯舉起端了許久的酒杯,
“那麼,爵士們,祝願休伯特男爵武運昌隆,同時敬咱們美麗的王后!”
聽到這裡,奧蕾不得不放下吃到一半的柑橘,也舉起酒杯,回應諸位爵士的敬酒。
不知什麼時候起,餐桌上便已經杯盤狼藉。
女性們陸續離席,奧蕾也不例外,只剩下這些老爺們享受著微醺的餘韻,捨不得放下酒杯。
開啟門,雨聲嘈雜,雨霧朦朧。
男人需要消遣,女人亦需解乏。
奧蕾穿上雨衣,走在村中的石子路上。
儘管她走得很小心,但依舊難免讓鞋子沾上泥巴。
村中有一座小教堂,五天以來,奧蕾每天下午都會在教堂裡禱告。
奧蕾讓侍女在教堂外的屋簷下等候,自己獨自入內。
雕像屹立在教堂深處,那是凡名無法稱謂的上主。
掛在雕像後方的,是上主親自創造的七名人類的畫像。
奧蕾跪在神像前,埋頭懺悔。
為她曾經犯下的錯,也為即將犯下的罪過。
上主說殺人者不得善終,但奧蕾不求善終,懼殺人者無法復仇。
但要說心中沒有猶豫,那無疑也是自欺欺人。
奧蕾不懼自己落入任何下場,但是,卻不想連累別人。
一旦他刺殺國王成功,那麼送她前往國王身邊的佩納伯爵,必然會被定義成謀反之臣。
無論奧蕾最終是否揭露自己的真實身份,佩納估計都在劫難逃,蒙特羅丘陵難免生靈塗炭。
就在這時,奧蕾腦海中閃爍著不屬於自己的記憶。
這是凱瑟琳能力的一個特殊效果,服用某人的鮮血後,只需扮演對方,做一些對方過往做過的舉動,便會覺醒對方那時的記憶。
莫斯利先生說讀寫記憶的能力,非常罕見和強大,只不過奧蕾暫時沒有實感。
而奧蕾之所以在此時觸發這個效果,估計是因為羅莎也曾如現在的奧蕾一樣,虔誠地跪在教堂的神像前禱告。
只不過前幾天這段記憶還非常模糊,但是現在,它終於清晰起來。
懷著好奇心,奧蕾決定將這段記憶一窺到底。
隨著她的意念牽動,她的靈魂彷彿前往了另外一個時空。
那仍然是一座教堂,奧蕾的靈魂就寄宿在羅莎的軀殼裡。
她可以共享羅莎的感觀,卻無法掌控這具身體。
畢竟,這不過是記憶。
此時的羅莎比奧蕾在柴房見到的女孩要年幼一些,大概只有十一二歲。
也就是說,這段記憶發生在三年前?
三年前,羅莎為何禱告,為何記憶如此深刻?
忽然,奧蕾聽到身後的呼喚:
“羅莎。”
羅莎聞聲,回頭起身,面向對方。
奧蕾這才看清,那是羅莎的父親,佩納·蒙特羅伯爵。
只不過,此時的佩納全副武裝,身著一身鋥光瓦亮的精鋼鎧甲,頭盔頂部塑造成獨特的犀牛角,腰間懸掛一把雙手十字劍。
看樣子,佩納應該是要出征。
羅莎走向佩納,然後投入了對方的懷抱,奧蕾感受到臉蛋和掌心傳來盔甲的冰冷。
“父親……”
“羅莎,你怎麼在這?你應該和你母親,一同替我和哥哥們送行才對。”
羅莎低下腦袋:“可是,母親說你要去危險的地方,甚至可能會死。”
“打仗沒有不死人的,我的小心肝,”佩納撫摸羅莎的腦袋,“而活下來的,將獲得勝利、榮耀與權力。”
“那些我都不在乎,”羅莎搖頭,嘟嘴道,“父親,我不想你死,所以我要在這兒向上主祈求,保佑你平安歸來。”
佩納撫摸的大手兀然停住,好一陣後,佩納才開口問:
“所以,你才沒有去為我們送行嗎?”
“嗯……”
“真是我的好女兒,羅莎,我發誓,我一定會讓你成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給你找一個好丈夫。”
“但你現在要去打仗,你可能會死。”
“我會平安返回的,我保證,你知道的,休伯特叔叔一定會保護我的安全。”
“能不去嗎?”
“不行,現在天下諸侯都響應陛下號召,集結於萊恩斯高原之下,身為蒙特羅丘陵的領主,我不得不去。”
隨後,父女倆吻別,記憶戛然而止。
好一對恩愛的父女。
走出記憶的奧蕾笑了,只不過,那是冰冷而戲謔的笑容。
原來,佩納·蒙特羅亦非無辜者。
奧蕾醒悟,自己此前的猶豫,是多麼的廉價和不值,以至於可笑。
她決心不再懺悔。
懼殺人者無法復仇。
而猶豫無法殺人。
奧蕾起身,走向教堂的大門。
推開門,雨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