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高的塑膠桶,裝著化學物品,二人合力才將它灌進廁所,咕咚咕咚流進下水道。
宋斬秋捂著口鼻咳嗽了幾下,回頭看著那幾十個塑膠桶,決定讓大家都來幫忙。
刺鼻的氣味在地下室瀰漫開來,有許多孩子已經哭著不願意再繼續,宋斬秋也沒有勉強,沈霽也很累,但依舊跟著她把那些東西灌進下水道。
她不能保證這些孩子的未來,被買回去當成親生的養已經是最好的結局,如果一直賣不出去,就會被打斷手腳丟上街乞討。
幾十個塑膠桶空了大半,她用水將馬桶衝了幾遍,刺鼻的味道稍稍減退了一些。
這種做法非常不道德,但根據城市下水道的檢測功能,應該會在汙染飲用水之前得到控制。
她脫力地靠在牆壁上,閉了閉眼,臉上露出一點大人氣的疲憊。
宋斬秋在賭,畢竟這廠區的其他工廠都在正常運作,有過量汙染物進入下水道,一定會有監管部門過來查探的。
那幾個人販子看著應該不懂這些,縮在廠房裡也不出去望風。
沈霽挨著她,坐在她身側,把腦袋靠在膝蓋上,偏頭看著她。
宋斬秋睜眼,看見他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
他的臉莫名和那個沉默寡言的沈霽重合,他總是帶著眼鏡,眼底的情緒亂糟糟的,眉目透不出什麼情緒。
簡直不像同一個人。
她伸手撫過他的眉眼,畢竟只是個四五歲的孩子,在這種情形下,輕易就依賴上她了。
沈霽的親情原本就是淡薄的,父母忙於工作,幾乎從來沒有陪過他。
他以往都是在家裡看書,學英語,偶爾一個人下樓蹲在公園裡觀察蝴蝶。
“秋秋的名字,怎麼寫。”
他看著她的小臉和身上灰撲撲的裙子,有點迫切地想要知道。
宋斬秋在地上比劃了幾下,沈霽認字很早,他一下就學會了。
宋斬秋的名字,讀起來溫婉,寫出來卻帶著殺氣。
小小的沈霽眨著眼,把自己的名字在她手心寫了出來。
他生怕宋斬秋不認識“霽”字,寫了好幾遍。宋斬秋第一次看見這麼孩子氣的沈霽,憋著笑逗他:“我記住了。”
“那你寫一遍。”
宋斬秋伸出手指,在他的手心寫下他的名字。
“霽”寫對了,“沈”卻沒寫對。
“不對,你寫錯了。你把沈寫成沉了。”沈霽擰了擰眉頭,有點委屈地瞪著她。
宋斬秋露出不服氣的表情,把手收回來,露出一個很傲嬌的笑:“那你就姓沉吧,整天不說話,陰沉沉的,很適合你呀。”
寫不出來他的名字這件事,在大人眼裡很不起眼,可在小小的沈霽心裡,意味著秋秋永遠記不住他。
“不要……”
他抱住自己,大大的眼睛裡有點淚意。
宋斬秋歪頭看著他,唇角帶著一點笑意。
沈霽把她關進瘋人院的事她還記著呢,她才不會好心好意地去哄他。
“就這樣,你就叫小沉,以後我喊‘小沉’,你就要知道是我在喊你。”她在家中一向被嬌慣著長大,笑起來也帶著一點驕矜。
沈霽伸手擦了擦眼淚,別過頭去不願意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