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明一刀將跑在最後面的叛軍士卒劈成兩半，抬眼望去，整個山谷入口，全是叛軍的屍體，鮮血染紅大地，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
抬手抹了抹臉上的血跡，顧不得清點人數，大吼道：“抓緊時間封鎖出口。”
騎兵下馬，和步卒一起沿著山谷中的羊腸小道挖掘陷馬坑，又將兩側山上的幾塊大石頭推下來。
“轟”
巨大的青石重重地砸在山谷中，瞬間地動山搖。
做完一切準備，皇甫明抬手：“列陣。”
“轟轟轟”
四千重步卒立馬動起來，一面麵人高的厚重大盾插入地面，大盾背後是躬身蹲著的刀斧手，人手一柄斬馬刀，大盾中間則是一柄柄粗壯的長槍。
由步卒的槍盾大陣頂在最前面，三千騎兵下馬，守在大雪谷出口兩側的高處，依託地形，居高臨下地用弓弩對叛軍進行壓制。
大雪谷這種狹長險峻的山谷，不管是輕騎兵還是重騎兵都沒有任何發揮的餘地。
根本沒辦法進行衝鋒。
皇甫明的四千重步卒橫在出口，就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銅牆鐵壁。
來一個殺一個
來兩個殺一雙
縱是千軍萬馬，也要埋葬於此。
他手中拄著戰刀，臉色冷峻，周身纏繞著無形的殺氣，遠遠看向谷內。
“轟隆隆”
“轟隆隆”
代水以北的平原上，蘇文帶著麾下的八千重騎兵如洪荒猛獸般席捲大地。
鐵甲洪流所到之處，一切都被撕碎，被碾成爛泥。
大周皇朝精銳的野戰部隊飛雁軍只是一個照面就被衝散，幾乎全殲。
魏武的前鋒大軍攏共只有五萬人，留了五千兵馬看守大雪山谷。
又有數千人死在林字營的手中。
也就是說真正追到險王山腳下的，只有四萬人不到。
除開一萬多的飛雁軍精銳外，剩下三萬不到的步卒。
嚇破膽的步卒面對全副武裝的八千重騎兵是什麼下場？
屠殺
根本就是屠殺
尤其是在秦開山帶著兩萬輕騎從北側，天脊山腳下衝出的時候。
魏武是絕望的
不止魏武絕望
所有叛軍都陷入巨大的恐懼之中。
重騎兵雖然可怕，然而人馬俱甲，加起來的重量就意味著他們不可能長距離的衝鋒。
哪怕藉著居高臨下地勢俯衝，頂多也就數里的距離。
而輕騎兵不同
秦開山帶領的兩萬騎兵黑壓壓的從後方追上來，轉眼的功夫就超過重騎兵，嘴裡叫著震天的喊殺聲，如狼似虎撲上去。
“殺。”
秦開山策馬衝入叛軍之中，戰刀揮舞，如同收割機，無情的收割著叛軍的性命。
他大吼。
已經很久沒有打過這麼暢快的仗了。
輕騎前壓，成為壓死魏武的最後一根稻草。
不管是蘇文帶領的重騎兵，還是秦開山的風字營，亦或者石豹麾下的林字營。
表現出來的戰鬥素質和兇悍，根本不像一支才募集的新兵。
甚至其衝鋒陷陣，死戰不退時候頑強的意志，不遜於大周皇朝真正的精銳邊軍。
太可怕了
這些人彷彿不知道什麼叫做死亡
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會眼不眨義無反顧衝進去。
越來越多的叛軍被追得上天無路，下地無門，投入波濤洶湧的代水中。
沒有人去理會這些跳水的叛軍，而是繼續追擊。
看著風字營的騎兵背影越來越遠，蘇文停下，拉起臉上的面罩。
胯下的大宛駒噗嗤噗嗤喘著粗氣。
蘇文沒事
然而麾下的馬匹卻有些承受不住
一口氣足足衝了數里，所有人的身上，都沾滿了鮮血和碎肉。
“相爺。”
“怎麼不追了？”
王破陣湊過來，拉起面罩，滿臉的興奮。
“追什麼？”
蘇文挑眉，翻身下馬，將手裡的長刀插在地上。
身後八千騎兵整齊列隊。
“下馬。”
“休息半炷香的時間。”
幾十騎向後軍奔去。
“相爺令。”
“休息半炷香時間。”
“相爺令。”
“下馬休息半炷香。”
所有士卒翻身下馬，揭開面罩，取出水壺的第一件事不是自己喝，而是餵給自己的坐騎，再將剩下的水澆到馬匹的身上，幫助他們散熱。
看著躁動的王破陣，蘇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攆狗的事情就交給秦開山和風字營吧。”
“總不能讓你小子獨佔功勞。”
“等把魏武這頭喪家之犬攆到大雪山中，就是你們表演的時候了。”
風林火山四營，不管是騎兵還是步卒，最基本的要求都是上馬能騎射，下馬能步戰。
尤其是對各營的重騎兵和重步卒要求更為嚴格。
簡單地說
上馬披甲是重騎兵，下馬握盾就是重步卒。
等會就由這八千重騎兵來終結魏武。
短暫的休息之後，繼續上馬趕路，鐵騎狂奔，煙塵如龍。
這時候
秦開山已經將魏武攆出平原
身後是黑壓壓一眼望不到頭的騎兵，漫天的箭雨升空，如驚濤駭浪，席捲無數叛軍。
有人被射中腦袋
有人被射中手腳
還有人被箭矢穿胸而過，整個人都被釘在地上。
痛苦的嚎叫，絕望的怒吼。
一切皆徒勞無功。
馬背上
魏武僅僅只是回頭看了一眼，就被鋪天蓋地的箭雨嚇得哆嗦，急忙夾緊馬腹，帶著親兵狂奔。
山谷近在眼前
只要衝進去，依託險峻的大雪山，就能活下來。
縱然蘇文麾下的騎兵如何兇猛，只要背上沒有長翅膀，就不可能飛天遁地。
希望
活命的希望
不止魏武看到了，殘活下來的叛軍也都看到了山谷入口。
原本絕望的他們頓時燃起生的希望，不顧一切逃命，脫下礙事的鎧甲，扔掉手裡的刀槍。
將一切妨礙逃命的東西都丟掉
丟盔卸甲，潰不成軍的最真實寫照。
自己只需要跑得比旁邊的人快，就能躲過箭雨，就能活下來。
“退。”
“快退。”
叛軍中有將軍不忍心，大吼著撤退。
也有人意識到一味地逃跑只會死得更快，想要組織潰兵進行防禦。
然而
這時候
根本沒人聽他的
就連他自己的部曲都沒人理會自家將軍，只顧逃命。
連大將軍魏武都在逃，憑什麼讓他們這些小兵留下來阻擋那些恐怖的魔鬼。
誰留下來誰就必死無疑
誰跑得快，誰就能活
“攔住他們。”
這名叛將臉色鐵青，握住大刀，身旁的親衛上前，擋住其他潰兵的前路。
“都給老子殺回去。”
叛將提刀在手，妄圖威脅這些潰兵。
“滾開。”
那些個士卒聽著身後越來越近的轟鳴，立馬急眼，揮舞著刀槍朝著自家將軍撲上去。
叛將手起刀落，將幾人斬殺，終於威懾住其他潰兵。
就在他想要組織人手防禦的時候，一根狼牙箭破空，直接將其腦袋射穿。
腦門上插著半截羽箭，兩眼大睜，仰頭栽下馬背。
“轟”
“逃啊。”
好不容易聚攏起來的人頓時如鳥獸四散而逃。
叛軍最前方，魏武率先踏入大雪谷，空氣中殘留著血腥味沒有散去。
山谷兩側，橫七豎八擺放著數千具屍體。
有林字營士卒的，也有他麾下的飛雁軍的。
胯下的戰馬突然口吐白沫，抽搐了兩下前蹄突然跪倒，魏武眼疾手快地跳下馬背，這才沒跟著一起摔倒。
看著陪伴自己七八年，南征北戰的坐騎，魏武滿臉悲慼：“馬兒啊馬兒，今日要不是你，本將軍恐怕要死在亂軍之中。”
一匹馬死了就悲慼，那死在對方鐵蹄下的無數同袍算什麼？
周圍計程車卒看著這一幕，臉上表情各異，不知心底在想著什麼。
“大將軍，趕緊走吧。”
副將牽來一匹馬，催促道：“再不走，他們就追上來了。”
越來越多的叛軍衝入山谷，擠在入口位置，有許多倒黴蛋被擠倒在地，眨眼的功夫就被一個個逃命計程車卒硬生生踩死。
“咱們還有五千士卒，只要守住山谷出口，就能擋住他們。”
副將急忙說道。
魏武接過韁繩，翻身上馬，領著麾下的殘兵敗將進入大雪山谷深處。
走到一半，魏武目光遠眺，卻見遠處有人頭攢動，他眉頭緊皺，心底生出不妙。
等待那群人走進了才看清，正是留守山谷的兵馬。
五千人只剩下半數不到，人人帶傷，個個神情恐懼，好似碰到了什麼恐怖的存在。
“怎麼回事？”
副將臉色陰沉上前質問。
“大將軍不是讓你們守好山谷的嗎？”
領頭的偏將擦了擦臉上的血水，顫聲道：“一刻鐘前，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一支精銳披甲卒，突然發起偷襲。”
“他們只是一個衝鋒就殺穿了我的人馬，弟兄們死傷慘重，不得不退入山谷。”
偏將本想等魏武滅了林字營，再回來剿滅這夥憑空出現的悍卒。
可看自己大將軍的模樣，恐怕也吃了百丈，目光遠眺，去時四萬兵馬，眼下回來的只剩下萬餘人，擠在狹窄的山谷裡面。
“你的意思是。”
副將兩眼泛白，渾身顫抖，如遭雷噬，一把抓住偏將的衣領，表情兇狠：“出口丟了？”
“丟了。”
偏將帶上哭音：“對方人數眾多，足足上萬人，而且裝備精良，披著厚重的步人甲，作戰兇悍。”
完了
一切都完了
聞言
副將鬆開手掌，癱坐在地上，而魏武則是氣血衝頂，眼前一黑，當即從馬背栽倒。
“大將軍。”
“大將軍，你沒事吧。”
四周的親兵急忙衝上前，將魏武扶起來。
“賊老天，莫非當真要亡我魏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