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
“都給你。”
他妥協:“明兒個我寫個摺子遞上來,把計幽暫時借調到內閣,當個參事,協助處理政務。”
“這還差不多。”李青柳嘟囔:“憑咱們的關係,有這麼好的主簿,不能光您一個人用。”
“什麼關係?”
蘇文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看看你的樣子,哪裡有半點帝王的模樣,就和市井潑婦沒什麼區別。”
“就潑。”她得意道:“若是不潑些,怎麼能拿捏你。”
“咳咳。”
蘇文嘴角抽搐,端起桌上的茶水,長飲一口,方才將想要罵出來的話壓下去。
語重心長地勸道:“再怎麼說你也是大周的天子,該有的端莊威嚴還是不能少。”
“尤其是那衣服。”
“能不能扣緊些。”
李青柳輕啐聲,嗔怪道:“天那麼熱,穿寬鬆些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再說我既不出宮去,這裡又沒外人。”
說罷,擺出個慵懶的姿態,手背抵著眉頭,蜷著雙腿,涼風拂面,看著外面浩瀚的星空,輕抿嘴唇:“自小就聽說過江南的繁華富饒,也不知什麼時候能親自去看看。”
天子
不是那麼好當的
尤其是一個有抱負的天子
必須耐得住寂寞,而且這種寂寞會隨著時間的推移,不停地增長。
否則也不會有孤家寡人這個稱謂。
“師傅。”
她收回目光,看向那個男人,輕輕道:“此番南下,替我好好看看江南的煙雨繁華。”
“回來再說與我聽。”
“可好?”
沉默半晌,蘇文聳了聳肩:“如此老氣橫秋,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現在七老八十了。”
“既想看看江南煙雨,那就等將來親自去看,何須讓我替你看。”
“無趣。”
李青柳有些惱怒:“你這人當真無趣。”
“半點不解風情。”
“我說的是事實。”
他攤手:“等我搞定那些江南世家,你什麼時候想去,就什麼時候去便是。”
“沒意思。”
她又把腦袋轉過去,悶聲道:“十天半月不進宮,一進宮就說些話氣我。”
“還不如宮裡的老嬤嬤們來得貼心。”
蘇文輕嘆口氣道:“天色不早了,我得走了,明兒個還要監斬。”
李青柳沒有說話,等他即將走出摘星殿的時候,這位大周女帝的聲音再度響起。
“小心佛門。”
“倘若事不可為,以自家性命為重。”
她從涼榻上坐起來,看著蘇文的背影,頓了頓幽幽道:“早去早回。”
“知道了。”
蘇文沒有回頭,揹負雙手,徑直跨過門檻,從宮女的懷中接過魏無心。
少女清洗乾淨,換上乾淨的衣袍,肩膀位置,纏繞一圈圈的繃帶。
“相爺。”
“這是太醫院的接骨膏,每日早晚敷一次。”
簌娘從袖袍中取出一個精緻的瓷盒遞過來。
“嗯。”
蘇文收起:“我不在玉京城的日子,你要照顧好陛下的飲食起居,寸步不可離開。”
“諾。”
簌娘,也就是玉玲瓏躬身:“爺儘管放心。”
摘星樓上
大周女帝目送著馬車從萬壽門離開,此刻她的臉上哪裡還有半分小女兒的姿態。
“陛下。”
簌娘歸來,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後。
“我是該叫你玉玲瓏還是簌娘?”
李青柳語氣平靜。
“簌娘就是玉玲瓏,玉玲瓏就是簌娘。”
“陛下叫哪個名字都可以。”
她躬著身,語氣不卑不亢。
“還是叫簌娘吧。”
“聽著親切。”
她轉過身,居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親自提拔起來的女官。
第二日正午
菜市口
斬刑臺
魏家幾十口人全部被五花大綁,捆住手腳,連嘴都被破布賭上,他們的身後各自站著一個赤膊的劊子手,懷中抱著鬼頭大刀。
斬刑臺外
是披甲的禁軍士卒,面朝斬刑臺。
在外面則是背對著斬刑臺,面朝著圍觀百姓的京兆府衙門的捕快,身穿皂衣,面無表情,左手搭在腰間刀柄上。
整個菜市口圍了數千人。
負責監斬的有兵部尚書皇甫松,大理寺卿李賁,都察院御史中丞趙澤端。
以及主監大周宰相,內閣首輔,上柱國蘇文。
“時辰以到。”
欽天監司時官開始報時。
“準備行刑。”
蘇文從面前的筒內取出令鑑捻在手中,並未立刻扔到地上,而是朝劊子手道:“讓魏文通說話。”
“諾。”
當嘴裡的破布被取出之後,魏文通掙扎著站起來,看著斬刑臺上自己的親族。
眼神盡顯淒涼,他揚天慟哭,隨即撲通一聲,朝著皇宮所在的方向跪下。
“罪臣魏文通,有負皇恩。”
魏文通痛哭流涕,不停地磕頭:“受奸人蠱惑,起兵造反,罪該萬死。”
直磕得頭破血流,都沒有停下。
“砰”
他猛地掙斷身上的繩索,旁邊的禁軍就要上前,卻被蘇文抬手製止。
“讓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