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傻子都明白,今日這場法會根本就是鴻門宴,其目的是將滄瀾州各寺的和尚騙來。
尹大同實在是不忍心看著和尚們繼續被逼著跳江,便勸誡道:“相爺,適可而止吧。”
“不能繼續下去了。”
“適可而止?”
蘇文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本相聽說,在前朝的時候,如果某地發生災禍,便是當地的主政官員德行有虧。”
“而今滄瀾州暴雨數個晝夜不停,尹刺史,檀司馬,還有蘇千戶,你們是滄瀾州的主政官員。”
“倘若不讓大師們入江伏魔,那讓你們帶著闔家老小去如何?”
“不不不。”
檀張和蘇震臉色驚恐,連連搖頭:“還是讓大師們去吧。”
“當然。”
“要是尹刺使想去,卑職也不反對。”
“反正我和左千戶不去。”
尹大同臉色慘白,晃了晃最後還是退回去。
第三批和尚死活不肯上臺,老山頭招手,如狼似虎的飛漁軍士卒直接衝入人群之中。
“起來。”
和尚們哪裡是軍士的對手,被連推帶搡地揪了三十多個人到祭臺上。
甚至都不讓他們盤膝打坐唸經,而是排隊,一個一個往滄瀾江中跳。
誰若是不跳,自然有士卒幫他跳下去。
“後面得跟上。”
老山頭依靠在祭臺欄杆上,看著這一幕,覺得頗為有趣。
“相爺。”
“放過貧僧吧。”
“貧僧真的沒有法力,也不會降妖伏魔。”
有人痛哭流涕的跪地哀求。
旁邊的甲士一槍砸上去,後者頓時頭破血路,士卒罵道:“相爺說你是得道高僧,你就是得道高僧。”
“相爺讓你去降妖伏魔,你就得去。”
所有人都麻木
他們震驚於那位大周宰相的狠辣手段
旁邊的潑皮和屠夫嚇得噤若寒蟬。
一個時辰不到的時間
足足跳了兩百多個和尚
然而滄瀾江的洪水並沒有絲毫的減弱
已經快淹過祭臺
剩下的和尚們已經嚇得癱軟在地。
周圍的飛漁軍士卒紛紛彎弓搭箭,對準他們,其中一個千夫長大吼:“誰要不是不跳,當場射殺。”
有人不信
然而迎接他的是密密麻麻的箭矢,眨眼的功夫就被射成刺蝟。
跳江說不定還能有條活路
不跳的必死無疑
在飛漁軍的威逼之下,各個寺廟的和尚只能繼續排隊,一個個接著一個的往下跳。
高臺上
蘇文朝郭嘯道:“下游的人手安排好沒有?”
絲毫沒有避諱尹大同,檀張等滄瀾州的本地官員。
“早就佈置好了。”
郭嘯道:“按照相爺的吩咐,安排一支精通水性的兄弟們提前在下游河邊守著,保準沒有一個漏網之魚。”
“那就好。”
蘇文招手,晴兒遞過來一杯熱茶,他慢悠悠地抿著,目光看向祭臺上排隊跳江的和尚們。
他們可能會覺得跳江大概能有一條活路。
殊不知
蘇文早就把這條路給堵上。
心驚膽寒
尹大同,檀張和蘇震等人,算是真真切切地體會到這位大周宰相的手段之可怕。
絕望
所有人都絕望
河堤四周的百姓,原本是想看各寺高僧祈福消災,卻沒想到親眼目睹了一場屠殺。
沒有鮮血的屠殺
更讓人恐懼
隨著時間的推移,跳下滄瀾江的人越來越多,剩下的和尚越老越少,此番為了彰顯佛門的威望。
滄瀾州各個廟宇幾乎精銳盡出,卻也給了蘇文一網打盡的機會。
“轟隆隆”
“轟隆隆”
上游的水位暴漲,肉眼可見的洪峰順著河道咆哮而來,如千軍萬馬在狂奔。
天地顫抖
“快跑啊。”
看到這一幕,河堤上的百姓一個個臉色煞白,頭也不回地往更高處跑。
“轟隆隆”
轟鳴之聲由遠及近,只是第一波洪峰,就險些漫過河堤。
水吏來報:“半個時辰之後,第二波洪峰將到達滄瀾城。”
“相爺。”
“讓百姓們撤吧。”
尹大同聲音嘶啞。
蘇文置若罔聞,反而上檀張帶著府兵,將河堤的通道守住,不許任何一個人離開。
“法會繼續。”
這位大周宰相開口,聲震天地。
“慢著。”
這時候,一道身影出現在滄瀾江對岸。
那人縱身一躍,踏浪而行,橫渡已經數百丈寬的滄瀾江水,腳踏浪濤,如履平地。
是個老和尚
縱身一躍,落於祭臺之上,身披麻衣,手拄一節枯竹杖,單手豎於身前,遙遙朝高臺上的蘇文行禮:“貧僧枯寂,見過蘇相。”
“哦。”
“原來是枯竹殿枯字輩的高僧。”
蘇文笑道:“大師怎麼才來?”
“若是早些登場,也免得那麼多的得道高僧下江去降服妖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