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區神魂輪迴轉世,對本烏來說微不足道啦,就算你下一世仍舊不開竅,還有下下世、下一百世、下一千世,你之福運亙古罕見,真靈不滅只是等閒。
真正重要的是九穹應該儘快歸位,越快越好。
遲個幾十年、幾百年、哪怕是幾千幾萬年對本烏,乃至整個仙靈界大局而言都沒甚太大影響,但對你們地球人類族群可就不好說嘍!”
陳朵抱起胳膊,歪了歪腦袋,很是迷惑地問:
“白導你不是說自己行笨道,不干預代天計劃,離得遠遠的,不碰至靈相關嗎?”
雪蝠蘭好笑地說:
“我遵從的是笨道又不是慫道,明知小友遇到難處還怕三怕四,權衡利弊後繞著走,這麼聰明的所為還叫什麼笨道?
本烏想幫的是你這個叫陳朵的小傢伙,只是叫陳朵的那個小傢伙又恰好是一尊至靈的九穹同道罷了。”
“白導,你是不是看走眼了,我這種人怎麼可能會成為九穹?”
雖然雪蝠蘭一再信誓旦旦,但陳朵還是抱有絕對懷疑。
白烏聖潔的法身,載著陳朵穿越仙靈界陰陽壁障,進入廣袤幽冥。
此時幽冥正處於黑夜,而隨著白烏與少女的到來,天邊突兀地大放光明。
宛如有一隻大手揭開蓋在幽冥上的黑幕,遙遠天際的光明轉瞬之間由遠及近天白大亮!
無限光明之中,整個幽冥陷入震動,幽冥萬靈驚異於天時逆轉,幽冥千萬載來未曾有過的奇觀。
“至靈燭龍為你開眼了,祂在幽冥深處看著祂的人類同道!”
白烏一聲長笑,對目瞪口呆的少女說:
“本烏就送你到此,陳朵,去吧!不要辜負這天地對你的厚待!”
雪蝠蘭話音落下,背上載著的少女消失,被至靈燭龍親自接引到祂的領域。
白烏垂下頭顱恭敬參拜,感受那道至高無上的目光離去後,雪蝠蘭回顧往昔,茫然自語道:
“本烏這麼笨,是不是一開始就落了仙君算計,擺進今日這一局中?”
……
陳朵恍惚之間,來到…亦或者應該稱之為回到,她記憶裡印象最為深刻的那片虛無之中。
眼前正是那九天十地最為漆黑的那一抹暗色,無以形容其形貌大小的皂龍,陰祟至靈的法身。
而燭龍那睜開的雙眸,又是最純粹無暇的潔白,靜靜地給予凝視。
不!不是法身是法相!
並沒有親眼看到,而是不知阻隔著多麼久遠的時空,觀想到的至靈燭龍!
要是親身見證至靈,一瞬間就會被湮滅掉所有存在!
陳朵朝著至靈法相恭敬一拜:
“蠱童陳朵,拜見燭龍前輩,請至靈賜法!”
不需要語言的交匯,也不需要思維的碰撞,陳朵一瞬間就明悟了燭龍賦予的一切……
……
陳朵選擇離開,在臨時工同事們相送下,離開那個無法適應的世界,終於回到了屬於自己的地方,夢寐以求的藥仙會。
女孩開心的奔向管理蠱身聖童,照顧自己的廖叔,開心地在廖叔指示下坐回真正屬於自己的位置,與四十八個蠱童同伴一起安心修行。
陳朵嘴角掛著輕鬆微笑,閉上雙目沉浸其中,品味那永恆的幸福。
可是她突然覺得,自己的世界裡好像多出了些什麼。
一種最應該融入這裡,又最不應該屬於這裡的東西……
少女狐疑地睜開剛剛閉上的雙眼,然後更加的迷惑了。
陳朵見到了陳朵。
陳朵打量著陳朵。
對方上身穿著印了個大大黑色倒【福】毛筆字的大紅t恤杉,墨跡連帶布料上還有些許金粉點綴,乍一看就像是將春聯的福字貼在了胸腹上,甚是喜慶歡樂,下身則是寬鬆舒適的白色家居褲,腳上踩著軟乎乎的小兔子毛絨拖鞋,一模一樣的一張臉上有著迥異於自己的悠閒自在、昂然自得。
這個奇怪的陳朵,對自己問出了一個十分奇怪的問題:
“你怎麼把鞋都給跑丟了?”
陳朵茫然無措不知該如何作答。
陳朵自問自答地對自己認真解釋:
“我知道蠱童都不穿鞋,所以蠱童才超級倒黴,所以你才更應該好好穿鞋!”
陳朵奇怪地問:
“你是誰?”
對面的陳朵,扶著膝蓋彎下腰,視線與另一個自己齊平,一副為何明知故問地反問:
“你心裡不是非常清楚嗎?”
又在對方愈發不解中大大方方答道:
“我就是你呀。”
陳朵搖頭,確信地說:
“不,你不是我。”
陳朵從善如流地順從答應:
“對,也可以說我不是你。”
不等對面再提出疑問,陳朵先說明來意:
“我是來問你一個問題的。”
陳朵老實地說:
“什麼問題?”
陳朵面露微笑:
“這裡是哪兒?”
陳朵輕輕蹙眉,認真回答:
“這裡是藥仙會。”
陳朵搖著手指否決道:
“不,這裡不是藥仙會。”
藥仙會的陳朵臉蛋氣得微微鼓了起來。
面前的陳朵輕輕一嘆,大拇指指向身後的廖叔模樣的藥仙會嘍囉,有些無奈地笑著反問:
“如果這裡是藥仙會,你剛剛跑向廖叔的時候,廖叔為什麼沒有傷害你?
你剛剛衝廖叔開心微笑的時候,廖叔為什麼沒有傷害你?
你剛剛入定時輕鬆快樂的時候,廖叔為什麼沒有傷害你?
你剛剛見到我後,與我交流,對我疑惑、還對我生氣、明明說了這麼多話,廖叔為什麼沒有傷害你?”
陳朵,向陳朵,直抵靈魂的問詢:
“藥仙會的蠱童,能說卻不會說,能做卻不會做,無知、無恥、無懼、無畏、無喜、無怒、無憂、無樂,抹殺掉所有性情像蠱一樣的存在。
蠱童連喜怒哀樂也沒有,又何來幸福呢?
我眼前幸福的我呀,請告訴我,我們此刻的幸福體驗到底因何而來?
我們想做蠱童,但我們真的想退回到過去嗎?
我們為什麼自欺欺人,要給自己構建一個如此虛假的藥仙會?
面對現實吧,我們早已無處可去,最後來到這個地方,只是逃避而已。”
陳朵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
“你究竟是誰!”
隨著蠱童崩潰的質問,身邊四十八個同伴瞬間灰飛煙滅,只有搖搖欲墜的廖忠,作為最後的心靈支柱沒有消失,與蠱童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憤怒表情,一前一後瞪著輕輕微笑的陳朵。
陳朵巧笑嫣然,再續前言:
“你心裡不是非常清楚嗎?你就是我呀。”
“你…是…誰……”
“我…是…我……”
陳朵伸出手輕輕捧起對方的臉,額頭貼上對方的額頭,緩緩閉上雙目,對自己輕輕說道:
“我是我,亦非我,是我,是我,皆是我……”
隨著另一個世界的我,將另一個世界的資訊、經歷、情感、感悟……傳遞到我的腦海之中,使我成為我……
蠱童和陳朵看到自己身後和身前的廖叔,衝自己露出真誠的笑容,一點點消散不見。
隨著陳朵來到藥仙會的廖忠,欣慰於少女,終於完成了對自己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