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王邑不敢置信的抬頭看著劉協,他知道天子這是逼他表態了。
他心頭惴惴不安,可最終還是施了一禮退了出去。待回到府內,他立即命人召見了五官掾賈逵。
賈逵見禮後,見王邑神色憂慮,稍一沉吟說道:“使君可是為城內糧、鹽等物價上漲之事擔憂?”
“哎,什麼事都是瞞不過樑道!”王邑輕嘆一聲,“我剛面見陛下完畢,陛下問我物價上漲之因,可我卻沒敢回答。”
賈逵沒有搭話,靜靜的看著王邑。
王邑說道:“糧、鹽乃是百姓生活所需之根本,天子剛至安邑不久,便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心難安啊!”
賈逵面色凝重的點頭:“使君說的是,百姓只認為是朝廷遷來致使物價飛漲,輿論一旦發酵,將會極其不利於天子和朝廷。恐怕那時,天子和朝廷就很難在河東立足了!”
“這我豈能不知,只是這物價突然上漲的背後,定是與那些大族和豪強有關。”
王邑頓了一下:“當初天子遣虎賁中郎將王越前來時,我之所以猶豫,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稍後,他揚起頭,面露惆悵:“不是我不忠於大漢,而是漢室衰微、人心思變,我也是無奈啊!”
賈逵默然,隨後問道:“那使君打算怎麼辦?難道真的不向天子如實稟明?還有,即使使君不稟明天子,那天子就會不知其中曲折?”
片刻後,他又鄭重的拱手說道:“恕在下直言,明公既已撇開他們迎駕,今天子駐陛河東,那些大族和豪強卻揹著使君私自哄抬物價。
在在下看來,使君已與他們離心離德,您為何還要顧及他們?再者,若他們真的逼走天子和朝廷,使君當如何自處?天下人如何看待?而天子和朝廷,又該如何?大漢還能否中興?使君可曾想過這些後果?”
一席話說得王邑心頭震動,他盯著賈逵半晌:“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要不是梁道提醒,我差點誤了大事。我竟還想著他們能心懷大義,助天子和朝廷渡過難關!”
“哼!也怨我,太優柔寡斷了!”他臉色驟然變冷,可隨即眉頭一皺:“可我剛剛拒絕天子,要是此時向天子稟明實情,會不會讓天子疑心?”
“使君多慮了!”賈逵笑道,“天子是何等英明之人,以在下看,他正等著使君前去。而且,使君心中有顧慮,那也是屬於正常,天子自會理解!不過……”
“不過什麼?梁道你可莫要藏拙啊!”
“在下豈敢!在下以為若天子真是英明神武,定能化解物價上漲之危局,若是……不能,那漢室……岌岌可危啊!”
最後一句,賈逵說的意味深長,但王邑卻是很是認同的點頭。
郡衙後宅,前堂,一眾朝臣正在覲見。
只不過,在聽了劉協陳述王邑的稟報後,均是一時沉默下來。
天子和朝廷移駕河東不久,就發生糧、鹽物價上漲之事,他們心裡很清楚,是誰在背後搗鬼。
太尉楊彪忍不住心中的火氣,怒道:“陛下,一些宵小竟敢趁機搗亂,臣以為必須予以嚴懲。否則,一旦發生民亂,天子和朝廷的威嚴何存!”
“嚴懲?”司空張喜冷笑一聲,陰陽怪氣道:“楊太尉好大的威風。無憑無據就要嚴懲,莫非是要逼反河東士族?”
自從楊彪支援天子移駕河東,他便對楊彪心生不滿。
稍後,他轉向劉協,語氣轉為恭敬卻暗含著威脅:“陛下明鑑,若真予以嚴懲,那陛下和朝廷必將失去那些大族和豪強的支援,一旦沒有他們的支援,朝廷如何立足河東?陛下如何中興大漢?”
楊彪氣得鬍鬚直顫,正要反駁,卻見劉協抬手製止。
劉協看了看張喜,而後銳利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每一個人,堂內頓時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