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劃過脊背。剎那間,尤利爾理解了正在發生的事,但搞不懂事情發展至此的原因。他要殺我?為什麼?
學徒一下掙開肩膀的手,逃向旁側。他的力氣終於用對了地方。總管沒能抓住他,匕首隻是劃傷皮肉。鮮血淌下刀鋒。
休諾撲上來再刺,但他們已經拉開了距離。尤利爾驚魂未定,幾乎一劍砍過去。他及時剋制住自己。學徒繼續朝旁躲閃,避開追擊。這時,他忽然發覺對方的身體素質並不及自己,技巧也不高明。休諾·威金斯只是凡人。
“你瘋了嗎?”尤利爾找準時機,打飛了匕首。休諾總管才終於放棄。“天哪。怎麼回事?”
“放開我!蘭莎,殺了……”這傢伙掙扎著,直到尤利爾把劍擱在他脖子上。“別!噢,別!別這麼幹。”
“這也是我要說的。別動!”他警告女僕。對方若是撿起匕首,尤利爾就得傷人了。他並不想死,顯然休諾·威金斯也不想。“聽著,小姐,你不會想知道那隻手是怎麼來的。”
女僕沒動,但被子裡傳來啜泣聲。
她看見了,尤利爾心想。她看見了總管的行動,卻沒提醒。對學徒來說,這種事情可不常見。他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做。這是謀殺啊。
一切好像並不真實。學徒按住休諾·威金斯的手腳,把他用窗簾捆住。傷口刺痛,提醒著先前遭遇並非幻覺。霜葉堡總管想要我的命?不管從什麼角度想,都太不可思議。“為什麼?”
“我當你是夜鶯……別!救命!”話到一半,總管大人尖叫起來,因為學徒把劍壓得更緊了。
夜鶯,刺客。尤利爾身為無名之輩,出現在霜葉堡本就是怪事,被總管誤認似乎沒那麼難理解。陌生人闖進屋子,他只是企圖自衛。
畢竟,還能是什麼原因呢?
……總管在撒謊。
突然間,學徒有種奇妙的感覺。休諾的求饒聲變得愈發刺耳,他的每句話都在說明自己口不對心。他的理由是藉口,話語則無疑是欺騙。
為什麼?他問自己,難道我憎恨對方,才會如此抗拒?“謊言。”尤利爾說,“你一開始就相信我的話。”
“不。不。撒謊?這是誤會!”
感受更強烈了。
這傢伙把我當傻瓜,學徒心想。我很清楚這話的真實性。可怎麼回事?難道我有證據嗎?
他決定讓休諾多說兩句。“你正在這麼做,總管大人。你準備了匕首。它是你用來防身的?”
“對。”休諾慌張地後縮,“就是這樣。我用它來防身!有……有刺客會打我的主意……我是霜葉堡總管,威金斯家族的代族長!他們……”
學徒立刻察覺到一種有別於先前的感受:前半是謊話,後半卻是真的。“防身”和“刺客”很可能是編造,而休諾·威金斯此人作為霜葉堡總管的事實得到了公爵子女的承認,沒什麼可懷疑的。
對照之下,答案是明擺著的。
尤利爾不禁心跳加速。原來不是我的錯覺。老天,我竟能憑空作出判斷。什麼原因?
只可能是神秘原因。
他接著逼問:“你要殺我,但你並不認識我?”
“誤會!只是誤會。”
謊言。尤利爾拾起匕首,忽然意識到自己有機會靠問詢弄清緣由。“那你心虛什麼?”彎腰時,傷口還在疼。“你是威金斯家族的代族長,霜葉堡總管。”難道為我撞破了你的好事?
但休諾總管沒這麼說。學徒後退時,他猛鬆一口氣。“我太緊張!”此人慢慢喘勻氣,“就是這樣,你進來得實在不巧,又帶來可怕的訊息。諸神啊,誰能想到會有這種事?也許我還沒清醒。”
仍是謊言,即便愈發完善。“這麼說,你嚇了一跳?”
“可不是?”總管見他不再動手,復又開始掙扎。“我太意外了。亡靈入侵霜葉堡。亡靈怎麼可能出現在諾克斯?它們是加瓦什特產,不該憑空冒出來,是不是?”他試著扯動布料。“好了,我清醒了,來幫我……”
學徒凝視著刀刃上的血跡。有時候無需你追根究底,人們會主動解釋。而解釋得越多,事情就越明瞭。這下他全明白了。
“不。”出奇冰冷的語氣,好像有人在用他的嗓音說話。“你早知道有這回事。”
休諾·威金斯瑟縮了一下。
尤利爾猛舉起刀。“你早知道!蓋亞啊。所以你要我的命。你是死靈法師的同夥!”
“什麼?不。不不不。”利刃閃爍著寒光,總管如夢初醒,掙扎更劇烈了,“你瘋了?我怎麼可能……我忠於威金斯!”
實話。不對勁。“但你知道亡靈會襲擊。”
“沒這回事!”
謊言。可悲的謊言。足以教他忽視對方身上的疑點和奇怪忠誠。尤利爾揮劍斬斷繩索,尖鋒指向休諾的臉。這是一張肥胖、醜惡的臉,面無血色,五官扭曲,被汗水和恐懼覆蓋。我們的總管大人手腳並行,用屁股往後爬。他的辯解和口才統統不見了。此時此刻,他多半能感受到學徒的決心。
“你知道四葉城會出現亡靈。”尤利爾幾乎吼出來,“你知道諾克斯會被襲擊,你知道!你知道她會死!你知不知道!”
“誰?”總管驚恐地挪動,“誰?誰會死?”
“你。”尤利爾一劍穿透總管的肩膀。血液頓時洇溼襯衣,他們——休諾和女僕蘭莎——全都尖叫起來。但尖叫不能令他滿足。學徒另一手握住匕首,慢慢接近總管。後者因疼痛抽搐,下巴不斷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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