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無聲，細雨綿綿，看天不知時。
路明非早早地醒了，但沒有起床，昨晚的覺並不塌實。
夢中，那道聲音依舊糾纏在他的耳旁，渾渾噩噩，精神的疲憊並沒有得到多少緩解。
這雨不知道還要下多久。
家裡靜悄悄的，一個人的動靜都沒有。
按照慣例，這個時候的自己，該做什麼呢......？
應該是痛痛快快地玩上一把遊戲吧。
但路明非沒有這麼做，他緩緩坐起身，發現書桌放著一張紙條：
【早餐在桌上，我和你嬸嬸出門去了，鳴澤去見同學。冰箱裡有排骨湯，自己熱著喝。】
字跡潦草，卻透著一股家常的溫暖。
路明非捏著紙條，胸口泛起一陣酸澀。
這明明是再普通不過的日常，為什麼感覺如此陌生？
他穿上拖鞋，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
客廳裡靜悄悄的，餐桌上擺著一碗蓋著保鮮膜的稀飯和半碟鹹菜。
路明非機械地咀嚼著食物，目光掃過客廳的每一個角落。
電視機旁的相框裡，是一家三口的合影，沒有路明非。
冰箱門上貼著超市促銷單和路鳴澤的補習班課表，陽臺上的綠植蔫頭耷腦，顯然疏於照料。
一切都那麼普通，那麼真實。
但為什麼......他還是覺得少了什麼？
手機突然震動起來，螢幕上顯示“蘇曉檣”三個字。
路明非遲疑片刻，按下接聽鍵。
“路明非！”電話那頭蘇曉檣的聲音帶著幾分急切，“我在你家樓下，快下來！”
路明非走到窗前，掀開窗簾一角。
雨幕中，那輛熟悉的賓士S680果然停在樓下，蘇曉檣撐著傘站在車旁，鑽石耳釘在灰暗的天色中依然閃閃發亮。
事情真的發生時，路明非下意識有些退縮。
“我......”路明非張了張嘴，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別磨蹭了！”蘇曉檣不耐煩地跺了跺腳，“不是你約的我嗎，是個爺們就下倆。”
路明非結束通話電話，利索地換上外套。
當他開啟家門時，一陣冷風夾著雨絲撲面而來，讓他打了個寒顫。
蘇曉檣已經衝到了單元門口。
她今天穿著簡單的牛仔褲和白T恤，頭髮隨意地紮成馬尾，看起來比平時少了幾分小天女的架子。
“你臉色怎麼這麼差？”她一見面就皺眉，“昨晚又熬夜打遊戲了？你需要的是休息......”
路明非搖搖頭，跟著她鑽進車裡。
溫暖的車廂裡瀰漫著淡淡的香水味，車載音響正放著某首英文歌。
沒想到蘇曉檣竟然是獨自開車來的，而沒有叫家裡的司機。
“給。”蘇曉檣遞給他一杯熱奶茶，“先暖暖身子。”
路明非接過杯子，溫熱透過紙杯傳到掌心。
他小啜一口，甜膩的味道在舌尖擴散，卻讓他莫名感到一陣違和。
“怎麼了？味道不對？”蘇曉檣敏銳地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
“不，很好喝。”路明非勉強笑了笑，“只是......我好像更喜歡喝原味的。”
賓士車在雨中的街道上平穩行駛。
路明非盯著窗外模糊的景色，突然開口：“我們是怎麼認識的？”
蘇曉檣握著方向盤的手指微微收緊，她用餘光掃了眼路明非，猶豫開口“高一開學第一天，你當著我的面，說陳雯雯大概是未來的班花。”
“然後呢？”
“然後你像個傻子一樣站在原地，絲毫沒想到，我也是個女生。”蘇曉檣嘴角勾起一絲笑意，“不過你也成功讓我記住你了。”
路明非努力在記憶中搜尋這個片段，卻只找到一片空白。
他揉了揉太陽穴，覺得這和自己有些差異，“我高中時......是個什麼樣的人？”
“衰仔一個。”蘇曉檣毫不猶豫地回答，“成績下等，整天想著打遊戲，暗戀陳雯雯三年連句表白都不敢說。”
這可是仕蘭中學人盡皆知的事。
雨刷器有節奏地擺動，刮開擋風玻璃上的雨水。
路明非盯著那規律的擺動，感到一陣恍惚。
“那我現在......”
“現在你出息了啊。”蘇曉檣瞥了他一眼，“考上國外的常青藤，還拿了獎學金。雖然還是那麼宅，但至少像個正常人了。”
是嗎？
路明非低頭看著手中的奶茶。
杯壁上凝結的水珠滑落，在他手背上留下一道冰涼的水痕。
“我總覺得......”他猶豫著開口，“我好像忘記了什麼重要的事。”
蘇曉檣突然踩下剎車，車子在紅燈前停住。
她轉過頭，眼睛在雨天的昏暗光線中顯得格外明亮，“比如？”
“比如......”路明非皺起眉頭，思索片刻，“我好像認識一個黑頭髮的女孩......”
“陳雯雯不就是黑頭髮？”蘇曉檣嗤笑一聲，眼神暗了暗，“你該不會還惦記著她吧？”
“不是陳雯雯。”路明非搖頭，“是另一個。”
綠燈亮起，蘇曉檣重新發動車子，黑色的長髮在後視鏡中搖曳，“我看你是遊戲玩多了，把二次元老婆當真了。”
高中時期，哪個女生的頭髮不是黑色的？
路明非沒有再說話。
車子駛入市中心，停在一家咖啡館前。
咖啡館內的氛圍極好，寧靜祥和，恆溫的空調恰到好處地抽乾水汽，又不至於讓人覺得太冷。
路明非和蘇曉檣坐在靠窗的位置，熱咖啡的香氣在兩人之間氤氳。
“所以，“蘇曉檣攪動著杯中的拿鐵，“你到底想問我什麼？”
路明非盯著咖啡表面逐漸消散的拉花，組織著語言，“我總覺得我的人生不該是這樣的。”
“什麼意思？”蘇曉檣挑眉，“考上名校還不知足？路大俠是覺得自己肩負著拯救世界的重擔嗎？”
蘇曉檣這麼一說，路明非還真有些感覺。
“是感覺我的記憶裡缺了一塊。”他又補充，“和醫生說的失憶不一樣。”
蘇曉檣的表情微妙地變化了一瞬，她放下咖啡勺，金屬與瓷器的碰撞聲清脆悅耳，“比如？”
“比如......”路明非努力回想著夢中那些零碎的片段，“我好像會使用某種武器，認識一些奇怪的人，還有......”
“停。”蘇曉檣突然打斷他，伸手覆上他的額頭，“你是不是發燒了？還是最近壓力太大？”
這些事，聽上去都不像是一個大學生會做的。
路明非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運氣比較好，將來也會有一個不錯的未來。
這還有哪裡不對嗎？
蘇曉檣的手心溫暖乾燥，帶著淡淡的護手霜香氣。
本章未完，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