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京兆府,井春並沒有急於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訴給宋一問,而是先去找了尚在牢獄的井統昌。
看著若有潦倒的井統昌,井春淡淡道:“若我救你,我有一個條件。”
聽見聲響,井統昌望著還是佩戴京兆府令牌的井春,轉而確有些驚愕,“你在和為父談條件。”
在井統昌看來,他所質疑的並不是井春的袖手旁觀,而是以此為條件進行談判。
那他井統昌還有何作為父親的地位而存在?
“不然呢?心甘情願的事情的我做不來,還不如都給彼此一個好處,倒也不覺得心中虧欠。”
井統昌愣了愣,看著與自己有著木欄之隔的井春,“我是你父親。”
“我知道。”井春眼神冷漠,帶著一種可有可無的散漫,“但,父親有將我看作女兒嗎?”
井春繼續補充道:“我並非窮兇極惡,也並非孺子不可教也,但父親視我如何自己知道,我懂得知恩圖報,但沒有恩,我怎麼報?”
井統昌不覺握緊了拳頭,似乎想到了什麼,卻又鬆了下來,恍然間想起那日方芸說的喜事,自己老來得子,若真是這麼死了,說到底是有些不甘心的。
井統昌別過頭去,“你說的條件是什麼?”
“放寬平民畫生入試資格,達官顯貴與寒門學子的入試考試需一視同仁。”
井統昌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這簡直就不像是一個條件,或者說這分明是一個長時間才有可能去糾正的事情。
若憑井統昌一人之力肯定難以打破這種壟斷,況且平民階層想要跨越階級原本就是一件難事,更何況還是爭取臨近高堂之位的官職,其中的險阻不少,絕非說句話就能辦到的事情。
井統昌頗是淡定回道:“你不懂官場。”
“是你不懂寒門。”
井統昌卻是冷笑,“寒門?誰的祖上不是寒門?哪有生來就願是寒門的?你以為你為寒門打抱不平便是眼高於頂嗎?大錯特錯,擴招寒門之舉看似說的是公平,實則在於收買人心,一個家國的治國之策,絕非你說的那般簡單。”
井春卻是絲毫沒有被井統昌的話勸退,反問道:“若是公平也需要變著法子拐著彎子變成收買人心的藉口,那這個國家還有無平等可言?”
“人與人之間從未平等。”
井春眼神頓時寒了幾分,“如何不是平等?人既為人,誰不是血肉之軀?誰不是兩條腿走路?人如何不是人了?怎麼就不平等了?”
井統昌看著井春,眼神中甚是震驚,顫抖著嘴唇,他有些模糊,眼前這個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井春,她的想法全然不是十年前的井春可比擬的。
井統昌又細看了井春,淡淡道:“這不是你能決定得了的,人有人上人,亦有人下人,各有各的本分與歸途,如何走,如何過,靠的是自己,而不是三言兩語的意氣之詞。”
井春頓了頓,眉眼中煞有一份失落,“並非是意氣之詞,寒窗數載,卻不見得成效,誰忍心得了,正如你欣賞紫杉先生一樣,卻不知這世間還遺落了更多的紫杉先生這般又才華之人,你能說這是出身的錯嗎?人各有志,各有出身,出身低微之人就該做人下之人嗎?那你可曾想過紫杉先生所作之努力抵過翰林畫院的各路畫師?你今朝賞識,他朝就視而不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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