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格是個好人,是個多愁善感的好半巨人。他會為素不相識的人的遭遇流眼淚。而且他哭得太動情了,令愛德蒙懷疑他或許是真能感同身受,這半巨人只怕也孑然一身。
“哦,事實上,她過得還挺好的。”愛德蒙面無表情。“這聽上去有點反直覺,也很不符合一個悽慘故事的結尾,對不對?可她的確過得很是滋潤。”
“她丈夫愛她。老傢伙雖然是個將全部良心上秤一量,都不一定有二兩的混賬,但他的確將所有的良心,都用在了我母親身上。因此她過得非常瀟灑,除了擔心我,幾乎沒有別的煩惱。”
愛德蒙譏誚地揚了下嘴角。對於以上這段結論,他幾乎沒有撒謊。
海格因此愣了愣。愛德蒙趁機轉換話題:
“光聊我的事啦,海格!謝謝你這麼關心我。其實我對你的情況也很感興趣。能和我聊聊你自己嗎?”
海格正往茶壺裡倒熱水的手抖了一下,滾燙的水直直滴到了他腿上,可這大塊頭哼都沒哼一聲。
“……我?”海格粗聲粗氣地說,“沒什麼好聊的,愛德蒙。如你所見,我就是個看林子的守衛,僅此而已。“
愛德蒙隨手把玩著海格之前塞給他的那塊暗器:“我聽詹姆斯說,你也能用魔法——你是個巫師嗎,海格?”
空氣突然凝固住了。海格好一會兒都沒有回話,僵硬地好似一塊乳酪。愛德蒙沒想到這竟是個敏感問題,反而更好奇了。
“對不起?我沒想到這個問題會讓你為難…?”
海格的臉漲得通紅,手指無意識地絞弄著自己的衣角:“嗯,呃…我,我曾經是…呃。”
愛德蒙找到了重點。他自己都很不可思議。
“曾經?”他站起身,十分驚奇地繞著海格轉了一圈。一個不禮貌的念頭湧了上來:難道這大塊頭沒能畢業?
可沒畢業,也就只是拿不到資格證書而已。怎麼能說自己不是巫師呢?
“你也曾上過霍格沃茨嗎,海格?你是哪個學院的——哦,我犯傻了,你一定是個格蘭芬多,對不對?”
這應該不是愛德蒙的錯覺,這個問題明顯讓窘迫的海格快活了一點兒。半巨人抬起頭來,臉上的神情孩子般明亮:
“哦、哦,是的!在霍格沃茨讀書時,我的確被分到了格蘭芬多學院。”他笑了兩聲。
“我11歲時就很高了,當時的副校長沒法把帽子戴到我頭上。我抓分院帽時,它還在喊痛呢。”
“我還記得…還記得它告訴我:格蘭芬多和赫奇帕奇都會歡迎我。我小時候不是很有勇氣,所以我求它給我分進格蘭芬多。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海格說完,長長地嘆了口氣。那副模樣活像個眼見火柴熄滅的小女孩兒,他從過去的幻想中醒來了。
半巨人看著愛德蒙,躊躇了一下,最終還是直接說道:
“……其實,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唉,希望你別因此產生誤會,愛德蒙。我沒能唸完書…我被開除了。”
海格的語氣十分沉痛,而愛德蒙面上顏色未變,心底卻冒出了無數問號。
“開除?”他重複道,“我甚至不知道霍格沃茨會開除學生。”
海格乾笑了一下。
“是啊,鄧布利多教授絕不會這樣做……我比你大很多,愛德蒙。我沒能遇上鄧布利多這樣的校長。”
愛德蒙點點頭,他沉思數秒,愉快地問道:
“你是殺人了嗎,海格?”
“你殺了幾個?”
海格本還因陷入了回憶而唏噓不已,愛德蒙此話一出,他頓時被噎住般發出了一道怪聲,愕然地睜大了眼。
“當然不是!!梅林啊!”他一下就將手中的茶壺捏得變了形。“那、那不是我做的!”
愛德蒙瞭然地點了點頭:“沒關係,你放鬆點,我不會因此而指責你的。”
這聽上去更奇怪了,海格急得站了起來,但也只是站了起來。他嘴唇顫抖了半天,也不知自己該說些什麼,最終只得無奈地抓了抓頭。
“真的不是,天啊,你想到哪裡去了——那真的不是我做的,那是個可悲的誤會…是湯姆……”
愛德蒙看著海格,而在那雙藍眼睛的注視下,海格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
“湯姆。”愛德蒙平和地說,“這又是誰?”
“我沒別的意思,海格。我只是開了個玩笑。可看你的反應……怎麼說呢,看來你還真是因為死了人,這才被開除的?”
海格不安地挪動著身體,公牛般緊皺著眉頭:
“這、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愛德蒙,唉,這和你沒關係啊!”
愛德蒙通情達理地點點頭,又坐了下去。
“或許吧。但我想和你聊聊你的事——又或者說,我其實是想要知道,你為何如此的喜歡鄧布利多。”
愛德蒙真誠地說著,閒適地用手敲擊著桌面。
“你看,海格。我既不準備指責你,也不會因刻板印象而對你另眼相看。”
“我既好奇你為什麼會被開除,霍格沃茨又為什麼會死人;也好奇你是怎麼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留在霍格沃茨,當一名看守的。”
“這三個問題,無論哪個,聽上去都很不可思議。我隨便一猜:
有人保下了你,給了你一個容身之所,而那人就是鄧布利多,你因此才如此敬愛他,我說得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