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的七月初九，那天有三個客人途經本地，因天晚無法趕路，夜宿太白客棧。”
李玉笏終於不再硬撐，開口道:
\"那晚我正在太白客棧查點帳冊。見三人舉止間官氣十足，應是衙門中人。
為首的那人看來似曾相識，攀談之下，果然是故人。原來是西縣陳家的陳華年。
陳家與我李家原是世交。只是自我家敗落後，陳家便漸與我家生疏了。
那陳華年是鄰縣縣丞。來本縣公幹，白日裡公事辦得耽擱了，只得在李家集住下。
陳家也是官宦世家，這些年家族中人才輩出，接連出了幾位進士，好不風光。
官家人物，我自然曲意奉承，便邀至太白酒樓，擺下好酒好菜，熱情相待。
官家等級森嚴。陳華年讓從人在大堂用餐，自家隨我進了雅間敘舊。
酒席間，杯觥交錯，酒酣耳熱時，陳華年與我胡吹海聊。
陳華年雖然官位不高，但對我操商賈業竟頗不以為然，弄得我幾分不快。
那老兒酒量不好，喝了幾杯就開始捋著山羊鬍，搖頭晃腦，賣弄學問，講古今掌故。
其間便說了當年魔族傳說，後又神神叨叨地說：李老弟，你怕是不曉得，現如今，還有貴人對魔族後人心有餘悸，花重金打聽他們的訊息呢。
當時我心中一動，便試探道：是何等貴人？
燈火下，陳華年眯著醉眼，搖著頭道：不可說，不可說。不過李老弟，你開酒樓客棧的，打探訊息甚為便利，若是有他們的訊息，能相告與我，我必有酬謝。
我本無意，但那陳華年爾後又吹噓家族中的人物如何了得，其間他說起他的一個族弟，經他在學問上指點，二十多考上進士，三十多歲便做了本郡的學政。
我才想起，本郡學政確姓陳，似乎出自河西陳家。
\"所以，後來你就把我的底細，對這個陳華年和盤托出，以換取陳家對你兒李承嗣的提攜？老黃怒斥道。
\"當時我也是喝了些酒，一時糊塗。\"李玉笏支吾道:\"第二日酒醒後，我懊悔不已。但那陳華年卻糾纏著我，要我注意你的動向，有異常便報知與他。
站在屏風後的藍澄聽來，便知李玉笏是在為自己推脫。
站在藍澄身後，雙手親暱地搭在他雙肩上的牟蘭撇了撇嘴，顯然也對李玉笏的說辭不以為然。
\"繼續說。吳七仰首喝下一杯酒，把酒杯頓在桌上催促道。
“陳華年回去後便著人送來信鴿兩隻，囑我有訊息即以信鴿傳訊。李玉笏說道，用衣袖擦了擦鬢角的汗水。
”後面你自然提出，要他幫忙在科道中提攜你兒子李承嗣。只不過他必然說，須你打聽了有用的訊息再說，所以你聽我說了小藍澄的訊息後，立刻如獲至寶，趕快飛鴿傳書通報了陳華年。我說得沒錯吧？老黃娓娓道來。
“那老兒很是貪鄙，對我奉上的重金一概笑納，卻對提攜我兒的事半點不提，只說待我立了功勞再說。李玉笏有些憤憤然道。
”李玉笏啊李玉笏，你忘了當年加入家族的誓言麼？不談初遇時的搭救之恩，只談你我共事多年，相處頗為融洽，沒想到你為了兒子的所謂前程，竟然出賣我與家族，我當年真是瞎了眼啊！老黃搖頭頓足道。
李玉笏臉色木然，搖搖晃晃站起‘來，撲通一下在老黃面前跪倒，磕了三個響頭道:\"大錯已經鑄成，李玉笏無顏苟活人世。您老當年搭救之恩，我今生無以為報。若有來生，我與亡妻再報您老的大恩。請您老執行家法。
老黃深深嘆息道:\"家主在此，你的罪過還是由她定奪吧。
牟蘭牽著藍澄的手從屏風後走出來，來到李玉笏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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