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
禮官唱喏聲穿雲裂石。
三人廣袖垂落瞬間,太廟簷角的銅鈴齊齊自鳴。
殿外漢白玉廣場上,本應在臘月才吐蕊的硃砂梅突然綻開千朵,更有蝴蝶自雪地破冰而出,繞著新人飛舞成雙喜之形。
“二拜高堂——”
顧念周端坐首位,眼中含淚。
手中的鎏金族譜“嘩啦”翻動,顧徵名諱下硃砂自行暈染,竟分作兩道霞光:
“中宮林氏婉兒”五字雍容端麗,“皇妃白氏夢蝶”六字鐵畫銀鉤。
老族長指腹摩挲著突然發燙的紙頁,淚珠砸在“顧氏第一百一十六代”的燙金紋上,濺起細碎金粉。
顧家唯二的血脈,年紀最大的顧念周,自然成了老族長,甚至兼任了宗正!
“夫妻對拜——”
顧徵俯身時,傳國玉璽突然嗡鳴。
九條氣運金龍自冕旒間沖天而起,在雲霞間翻騰結字。
百官仰首望去,
只見“山河永固”四個鎏金大字高懸九霄,映得千里山河盡染金暉。
觀禮席間,
孔姿拽了拽姐姐的雲紋袖角:“姐姐手好冰。”
她歪頭望著孔櫻緊繃的下頜線,“恩公大喜的日子,你不開心麼?”
“傻丫頭。”孔櫻菱唇勾起完美弧度,指尖卻將繡帕絞出裂帛之聲。
她望著高階上那雙新人。
林婉兒羞紅的臉頰比身上嫁衣更豔三分,白夢蝶傲然的身姿如出鞘利劍。
忽然覺得喉間杏花釀泛起苦味。
女子慕強。
自顧徵救了她和妹妹那一刻起,她便對對方情根深種。
只是沒有想到,對方娶親的動作會這麼快而已。
她垂眸掩住眼底暗湧。
當看見掌紋中那道與顧徵命星相連的紅線時,又緩緩鬆開染血的指甲。幸好...局已提前布好。
禮樂驟變《霓裳》曲,八百張鎏金宴席同時開筵。
御廚捧出的“天地同春”拼盤上,冰雕的比翼鳥遇熱氣化作彩虹水霧;
翰林院獻上的賀詩被宮娥唱出時,墨字紛紛離卷,在空中結成百年好合符。
顧徵執起金樽,酒液中倒映著兩位新娘的如花笑靨
——林婉兒袖中滑落的五穀袋正發芽抽穗,白夢蝶劍穗上的玉墜不知何時已變成龍紋同心結。
殿外,史官鄭重提筆:
“永曜元年冬,帝大婚,天現異象,乃盛世之兆也。”
一滴硃砂恰落在“雙鳳”二字上,如血如焰。
金樽交錯間,
李二牛粗糙的大手捧著粗瓷酒碗,黧黑的臉膛漲得通紅:“陛下!老兄弟們敬您!”
瓷碗裡晃動的不是御酒,而是當年在軍營裡喝慣的燒刀子——這是他們特意從老家帶來的。
顧徵大笑,隨手扯開冕服前襟,接過酒碗一飲而盡,喉結滾動間,琥珀色的酒液順著下頜滑落,在玄色衣襟上洇開深痕。
“好酒!”他擲碗於地,瓷片四濺。
老夥計張勇趁機又滿上一碗:“當年在山海鎮,陛下帶著咱們啃乾糧的時候......”話未說完,自己先紅了眼眶。
顧徵重重拍在他肩上,鎏金護甲與鐵甲相撞,濺起幾點火星。
月華浸透茜紗窗時,宴席才漸漸散了。
顧徵踏著滿地碎玉般的月光走向寢宮,腰間玉佩與劍鞘相擊,每一步都驚起簷下銅鈴輕響。
寢宮內,十六盞纏枝並蒂蓮銅燈將錦帳映得通紅。
林婉兒端坐在百子千孫被上,嫁衣流蘇已被絞出細密褶皺。
聽見腳步聲,她下意識去摸袖中的平安符——那是今晨父親偷偷塞給她的。
“咔嗒。”
白夢蝶將佩劍擱在紫檀劍架上,月光在她銀色軟甲上流淌如溪水。
她忽然轉身,劍穗上的玉墜“叮”地一響:“陛下再不來,末將的劍都要生鏽了。”
話音未落,自己先被這帶著醋意的話驚得耳根發燙。
顧徵低笑著走近,指尖拂過林婉兒顫抖的睫毛,又勾起白夢蝶腰間玉帶:“昨夜教你們的雙修心法......”
話音戛然而止,因他看見兩位新娘同時紅了臉——林婉兒連脖頸都泛起粉色,白夢蝶則咬唇瞪他,眼裡水光瀲灩。
窗外梧桐突然簌簌作響,驚起棲鳳台上一對青鸞。
五更鼓響時,守夜的宮女看見寢宮窗紗上人影交疊。
林婉兒的珍珠步搖墜地聲、白夢蝶的劍鞘碰撞聲、還有帝王低沉的輕笑,
混著沉香帳中溢位的龍涎香,驚得她們面紅耳赤地退到廊下。
翌日拂曉,
皇城守軍驚見護城河上千朵並蒂蓮同時綻放。
最老的花匠跪在岸邊喃喃自語:“老頭子活了八十歲,頭回見臘月開蓮......”
醉仙樓裡,說書人醒木一拍:
“只見那九條氣運金龍繞樑三日不去,您猜怎麼著?昨夜欽天監的渾天儀突然自個兒轉了起來!”
滿堂茶客譁然中,誰也沒注意角落裡的孔櫻捏碎了茶盞——鮮血混著茶湯,在桌上蜿蜒成詭異的卦象。
朝陽穿透雲層時,顧徵倚在九龍榻上,看著懷中熟睡的妻子們。
林婉兒枕著他手臂,睫毛上還掛著淚珠;白夢蝶則像持劍般攥住他衣襟,嘴角卻帶著稚氣的弧度。
他輕輕吻過二人眉心,窗外霎時百鳥齊鳴。
左臂的姑娘睡得正熟,鴉羽般的睫毛在晨光中投下淺影,唇角還帶著昨夜被他吻出的淺痕。
右肩則沉甸甸的——白夢蝶英氣的眉宇間還凝著幾分警覺,彷彿夢裡也在為他守夜。
這兩個丫頭......
顧徵失笑,指尖凝起一縷靈力,輕輕拂過二人眉心。
林婉兒嚶嚀一聲往他懷裡鑽了鑽,白夢蝶卻猛地睜眼,另一隻手已經按在了枕下的短劍上,卻是摸了個空。
“是朕。”
他捉住她手腕,在那道練劍磨出的薄繭上摩挲。
白夢蝶這才鬆懈下來,卻突然意識到自己整個人都纏在顧徵身上,頓時耳根通紅,一個鷂子翻身就要下榻。
“啊呀!”
林婉兒被這番動靜驚醒,迷迷糊糊睜眼時,正看見白夢蝶赤足踩在自己昨夜褪下的霞帔上。
兩個姑娘四目相對,同時想起某些荒唐畫面,頓時連脖頸都泛起粉色。
“今日休沐。”
顧徵一把將二人撈回錦被,龍紋帳幔應聲垂落,“再睡半個時辰。”
窗外,一隊偷聽的暗衛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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