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澗控制著黑河的七個渡口,其中只有六津渡在我平川縣,其餘都在隔壁三臺縣境內;
這幫水匪之所以如此猖獗,問題就出在這‘三臺縣’吶。”
李良長嘆道:
“不是每個縣的縣令,都如我這般清正廉潔;
那三臺縣令周泉,是出了名的‘紅包不到手,包你事不成’,多半是那群水匪給他塞好處,故而他才對其包庇至今。”
“叔父的意思是,讓我先拿三臺縣令開刀?”陸雲川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
“你,唉呀,好歹也是個公職,話莫要說得那麼匪裡匪氣的……”
李良搖了搖頭,“我想的是先禮後兵——周泉貪財,便予以些好處給他,只要兩縣能聯合剿滅水匪,對於他仕途而言也是大功一件。”
陸雲川抿了抿嘴唇,若能讓官府出人出力去搞垮黑水澗,對自己山寨沒有任何壞處。
只不過……
“我說叔父,你一不貪贓,二不枉法,有錢去打點那貪官麼?”陸雲川問道。
李良沒有說話,轉身用木擊子,頂下了牆壁上的字畫兒:
“這幅《金菊盛開圖》乃是昔年我高中進士時,當朝‘文聖’賀之風親筆送我的墨寶,收藏價值極高;
菊,乃花中君子,象徵不趨炎勢,傲然不屈。
正是因為有菊之精神,我才能清正廉潔二十載!
周泉曾幾次花重金想購此畫,我都斷然拒絕了;
如今為了兩縣百姓的安寧,也只能忍痛割愛將它送出去了,唉……”
他又拿起雞毛撣子,小心翼翼掃了掃畫上的灰塵,看得出來,他極其愛惜這幅名畫。
“叔父,你還中過進士啊?”
陸雲川不禁重新打量起了眼前這老書生,在古代進士的含金量可不低,換到現代最起碼也是院士級別。
“我可是慶元十三年,二甲進士出身,名正言順的天子門生!”
談及曾經的輝煌,李良難掩驕傲之色。
“那你為何會淪落到這邊陲小縣當縣令?”
陸雲川有口無心的一句,讓李良瞬間紅了臉:
“縣城再小,我頭上這頂烏紗帽,那也是正七品!”
“得得得……”
再說下去,估計這老書生就要破防了。
“好了叔父,你既如此愛惜這畫,還是自己留著,別便宜那貪官了。”
陸雲川拿過畫框,掛回了牆上,“你想先禮後兵,那我保證會為周泉準備一份‘無法拒絕’的禮物。”
李良頗感欣慰,只是這位賢侄手段又狠又毒,到哪兒都是血流成河……
“周泉雖是個貪婪之徒,但好歹也是一縣之令,賢侄此去莫要鬧出太多人命了……”
“叔父這是哪裡話,能夠講道理的事,陸某人從來不會動粗;
您老家中安坐,待我歸來時,黑水澗必已蕩然無存。”
陸雲川聲音平淡,瞥了一眼壁上那副《金菊宴圖》又道:“還有,菊,高潔與堅貞只是其次,在我這裡,它還有更深一層含義——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
沖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小侄,告退。”
陸雲川拱手拘禮,大袖一甩,退出書房。
李良低頭品味了片刻,待讀懂了詩中含義,瞬間額間滲出虛汗,這小子……年紀輕輕,竟能作出如此雄偉豪邁的反詩!
瞧著陸雲川離去的背影,愣了許久才輕聲嘆道:
“此子,潛龍在淵啊!”
……
……
此刻,六津渡。
冰冷的河面上,除了漂浮著戰船的碎木,還有上百具十具淹死的水匪屍體,其中不乏殘肢斷臂。
王天魁裹著一張獸皮毛毯,冰冷刺骨的河水,凍得他臉色蒼白。
“阿水,多虧了有你們水鬼營啊,不然此次我與舵主恐怕也凶多吉少了……”
孟鐵錨一邊咬牙從背上拔下碎鐵片,一邊衝一個身材精瘦,面板黝黑的長髮青年感激道。
這黝黑青年便是黑水澗“水鬼堂”堂主,泥鰍蛟,陳阿水。
陳阿水擰了擰衣服上的水漬,身體微微顫抖,縱使他水性出眾,可這冬夜裡的河水也是冰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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