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起平板,衝出了實驗室,一路撞開好幾個人,最後急剎車般停在沈卿寧面前。
“嫂子!”他的聲音因為急促而有些變調,“情況不對!”
他將平板遞過去,手指因為顫抖幾乎握不住。
“那支所謂的‘基因毒素’,根本不是共生協議的鑰匙!它是一個程式!一個雙向的、不可逆的細胞凋亡程式!”
許樂喘著粗氣,眼眶發紅。
“它從一開始就設定好了結局。無論是傅錦年還是傅錦衡,一旦啟用,細胞就會不斷走向凋亡。他們在走向同一個終點——死亡。”
沈卿寧的身體微微一晃。她扶住旁邊的牆壁,才穩住身形。
“我們還有多少時間?”她的聲音很輕,卻異常清晰。
“按照目前的衰變速度……”許樂艱難地吞嚥了一下,“最多……不會超過一週。”
一週。
沈卿寧的目光穿透強化玻璃,落在“搖籃”裡那張安靜的醫療床上。
一個絕境般的選擇擺在了她的面前。
強行喚醒他,意味著他的意識可能會在尚未準備好的情況下,被傅錦衡的瘋狂徹底吞噬,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可如果不喚醒他,任由他在那個未知的精神戰場上戰鬥,他的身體會先一步崩潰,走向徹底的死亡。
……
與此同時,在“銜尾蛇”一處隱秘的維修通道內,一名核心技術高管將一個微型資料發射器連線到了“搖籃”的外部維護埠上。
一串加密的資料流,無聲地穿透了基地的層層遮蔽,傳向了遙遠的GBD總部。
阿爾多博士看著自己螢幕上實時更新的傅錦年身體衰變資料,嘴角勾起一抹滿意的弧度。
“衰變得很漂亮。讓他們兄弟倆自己鬥吧,像養蠱一樣,等他們鬥出最強壯、最完美的那一個,我們再去摘果實。”
他轉向自己的副手,下達了指令。
“是時候給沈小姐一點真正的壓力了。啟動‘雅努斯’後門程式。”
……
“警報!警報!”
“銜尾蛇”總控室內,刺耳的警報聲響徹大廳。
“報告!全球超過十五家使用我們醫療系統的醫院,其ICU重症監護裝置出現大規模系統性故障!”
“初步統計,已造成數百名重症患者生命體徵異常!”
“外部網路輿論已經爆炸了!所有矛頭都指向沈氏集團!他們說我們是劊子手!”
一條條緊急報告如同雪片般飛來,砸在沈卿寧的身上。
主螢幕上,世界地圖變成了一張爬滿紅色膿瘡的面板。倫敦、東京、紐約、柏林……每一個亮起的紅點都代表著一家陷入癱瘓的醫院,一個正在崩潰的ICU。數字在冷酷地跳動,是停止了心跳的重症病人,是網路上億萬條沸騰的咒罵與質問。
那些憤怒的、絕望的臉孔隔著螢幕,將矛頭對準了她。
沈卿寧站在那裡,彷彿聽見了全世界的哭嚎與審判。空氣被抽乾了,整個總控室的喧囂都離她遠去,只剩下那塊巨大的、不斷宣告著災難的螢幕,將她釘在原地,無處可逃。
……
精神的疆域正在成片地淪陷。
記憶書架的倒塌悄無聲息,卻比任何爆炸都更具毀滅性。
構成他世界的那些公理與定律,正在溶解。
他所信奉的邏輯支柱,被傅錦衡那種同歸於盡的瘋狂攪成了一鍋毫無意義的沸粥。
構成“傅錦年”這個存在的邊界開始閃爍,不穩定地逸散,像是訊號不良的舊電視螢幕。
自我防禦的動作變得毫無意義,每一次構築,都會被更猛烈的虛無所沖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