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即將被這片混沌徹底格式化的前一刻。
一截被撕掉的筆記,從記憶的殘骸深處猛地紮了出來。
父親書房裡那股陳舊的紙張與菸草混合的氣味,瞬間灌滿了他的感官。
粗暴的紅色墨水劃穿了紙背,旁邊是潦草的字跡——【意識休克療法】。
一個被視為禁忌的構想。
以最根源的創傷為起爆點,在精神世界內製造一場無差別的意識海嘯,將半徑內的一切,包括施術者自己,一同打入休克,甚至徹底清零。
玉石俱焚。
傅錦年停止了所有動作。
他放任那些漆黑的意識洪-流淹沒自己,不再試圖去搶救任何一片記憶的碎片。
他轉過身,向著記憶宮殿最深處的那個禁區走去。
那裡沒有書架,沒有知識,只有一個永遠在下雨的角落。
冰冷的雨水沖刷著一扇鏽跡斑斑的鐵門,門後是一個死寂的小巷。
巷口,一個瘦小的男孩正一動不動地站著,望著一輛黑色轎車消失的方向。
那輛車沒有絲毫停頓,把他一個人,遺棄在了這個寒冷的世界。
這一次,他沒有再試圖關上那扇門。
他走了過去,站在那個男孩的身邊,然後,伸手,拉開了那場席捲了他整個童年,名為“被拋棄”的痛苦的保險栓。
沒有聲音。
沒有光。
一場純白色的精神海嘯,以他為中心,轟然爆發。
整個記憶宮殿,連同其中的一切,都在這片極致的、沉默的衝擊中,化為了億萬片紛飛的碎片,然後歸於虛無。
“生命體徵消失。心跳、腦波……全部歸零。”
冰冷的電子音在死寂的總控室裡迴盪,每一個字都像一把重錘,砸在許樂的心上。
螢幕上,代表著傅錦年生命活動的所有曲線,都拉成了一條刺眼的、筆直的橫線。
結束了。
許樂癱坐在椅子上,全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抽乾。
一切都太快了,從警報響起到生命消失,不過幾分鐘。
就在這時,一個被忽略的視窗彈出了新的資料流。
“等等……”許樂猛地坐直,手指在鍵盤上飛快敲擊,調出了細胞活性監測的詳細報告。
“怎麼可能……”
他死死盯著那組資料,瞳孔驟然收縮。
細胞衰變的速度,在生命體徵消失的那一刻,同步歸零了。
一切都停了下來。
身體沒有繼續崩潰,而是進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靜滯狀態。
不是死亡,是“假死”。
像是宇宙在按下暫停鍵,將傅錦年的身體封存在了歸零的前一秒。
許樂立刻明白了傅錦年做了什麼。
那場精神海嘯不僅粉碎了傅錦衡的意識,也震碎了他自己,讓他的主意識徹底休克,從而切斷了意識對身體的負反饋。
他用自我毀滅的方式,為自己爭取到了時間。
可這種時間,是以靈魂的漂泊為代價。
沈卿寧站在主螢幕前,沒有看傅錦年的生命監測,而是看著全球網路上鋪天蓋地的輿論風暴。
她面無表情,冷靜得可怕。
“把傅錦年留下的三號備用資料包,定向傳送給全球前二十的主流媒體和世衛組織。”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
“可是……嫂子,那是我們最後的底牌了!”一名技術員遲疑道。
“執行命令。”
沈卿寧沒有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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