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是西裝革履,但眉宇間難掩焦躁的白宴青。
“卿寧,你能想通,我很高興。”白宴青擠出一個溫和的笑,“百分之三十的股權,加上‘普羅米修斯’計劃的全部所有權,我會一次性付清十個億。這對你,對公司,都是最好的選擇。”
“聽起來很誘人。”沈卿寧手指輕輕敲著桌面,“不過,白總,普羅米修斯計劃最近遇到了一個瓶頸。”
她朝身後的技術總監遞了個眼色。
技術總監立刻會意,開啟投影,螢幕上出現一串複雜的演算法結構圖。
“我們發現,系統在處理心室壁運動異常的早期識別上,邏輯和資料庫適配,存在一個悖論。”
她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繼續說。
“不解決,整個系統就是個空殼子。”
白宴青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前傾,領帶幾乎蹭到了光滑的會議桌桌面。
他那副商人式的精明與戒備,正在被一種更原始的東西所取代。
屬於技術人員的專注,讓他暫時忘掉了此行的目的。
那串演算法就像一塊磁石,牢牢吸住了他的全部心神。
“這裡的卷積層設計得太冗餘了。”
他脫口而出,像是在自言自語,手指已經在桌上虛點,勾勒著無形的邏輯通路。
“如果把資料預處理模組的歸一化引數,從L2範數改成切比雪夫距離,就可以繞開這個適配悖論……”
他的聲音突兀地停住。
會議室裡,連投影儀風扇的嗡鳴聲都消失了。
死寂。
“切比雪夫距離。”
沈卿寧把這個詞重複了一遍,聲音不大,卻敲在每個人的心上。
“三個月前,專案組內部頭腦風暴時,提出的一個失敗方案。”
她停頓了一下,讓這句話在空氣裡發酵。
“所有相關記錄,早就封存銷燬了。”
這句話像最後一根稻草。
白宴青額角滲出細密的冷汗,心臟傳來一陣熟悉的絞痛。
他呼吸的每一次起伏,都帶著粗重的喘-息。
對面的傅錦年,只是平靜地看著他頸側那根瘋狂搏動的動脈,還有他伸向水杯時那無法抑制輕顫的指尖。
白宴青猛地推開椅子,椅腿和地面摩擦,發出一聲尖銳刺耳的噪音,劃破了凝固的空氣。
他踉蹌著,幾乎是逃也似地衝出了會議室。
“我立刻聯絡法務,準備商業竊密調查!”副總的音調都高了八度。
沈卿寧搖了搖頭。
“不夠。”
傅錦年接過了話頭,他一直沒出聲,此刻卻像個最終的審判者。
“他會銷燬證據,或者魚死網破。”
沈卿寧:“他現在就是一輛失控的卡車,油門踩到底,剎車片早就磨沒了。”
傅錦年:“那就再給他加點速。”
沈卿寧:“得給他找個結實點的牆。”
她立刻讓技術總監去排查那段時間所有的伺服器日誌和訪問記錄。
就在這時,許樂一陣風似的衝了進來,臉上帶著一種混合了困惑和興奮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