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草正從車上搬行李,聞言抿嘴一笑。她看著父母相攜的背影,祖母偷偷抹淚的側臉,還有小滿拽著父親衣角不放的憨態,胸口湧起一股暖流。這就是家啊。
車伕幫著把行李卸到院裡,婉拒了留下吃飯的邀請。林大山執意送他到村口,連連作揖:\"代我謝過周老爺,大恩不言謝...\"
\"林爺客氣。\"車伕擺擺手,\"周老爺說,等有空他親自登門拜訪。\"
這話讓林大山愣在原地。周明德何等身份,竟要親自來這窮鄉僻壤?
回到院裡,周翠花已經指揮兒媳燒好了熱水。陳秀紅紅著眼圈給丈夫擦臉,看到肋間滲血的繃帶時,手抖得幾乎擰不幹帕子。
\"我來吧。\"林小草接過手,熟練地拆開染血的繃帶,\"鄭掌櫃給了好藥,七日就能結痂。\"
小滿趴在床邊,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姐姐動作。當看到父親肋間那道猙獰的傷口時,小嘴一癟又要哭,被周翠花一把拎走:\"別礙事!去灶房看著火!\"
屋裡終於清淨下來。林小草專心清理傷口,敷上雪蟾膏。藥膏接觸傷口的瞬間,林大山肌肉緊繃,卻一聲不吭。
剛處理完林大山的傷,院裡就突然傳來陳秀紅的驚叫:\"栓子!栓子!你怎麼了?\"
林小草扔下藥布衝出去,只見胡栓子癱在竹椅上,臉色煞白。原來他為了安慰眾人,一直強撐著說不疼,其實傷口早已崩裂,血水浸透了半邊衣裳。
\"快抬進屋!\"周翠花當機立斷,\"秀紅,煮針線!小草,去我屋裡取黃花蒿來!\"
一番忙亂後,兩位傷員並排躺在裡屋大床上。林小草在祖母指導下給胡栓子清創縫合,動作比在回春堂時還要利落幾分。周翠花在一旁捻藥丸,時不時指點一二。
\"手法不錯。\"老太太難得夸人,\"在藥鋪沒白學。\"
夜深了,小滿早已在母親懷裡睡熟。林小草坐在院裡的石磨上,望著滿天星斗出神。周清荷給的荷包揣在懷裡,散發出淡淡的安神香氣。
陳秀紅輕輕走過來,給女兒披了件外衣:\"累了吧?\"
林小草搖搖頭,突然靠進母親懷裡。這個在匪窩裡都沒掉過淚的姑娘,此刻卻哭得像個孩子:\"娘...我害怕...\"
\"怕什麼?\"
\"怕...怕爹突然就回不來了。\"林小草抽噎著,“您不知道,當時我看見爹就這麼沒有生氣的在那裡躺著,我生怕爹就這樣丟下我們了…\"小草在母親懷裡徹底卸下偽裝,訴說著連日來的擔心。
陳秀紅也紅了眼眶:她們孤兒寡母的,遇事只能讓一個十四歲的女孩出面,是她這個母親的失責。
“娘,娘對不起你們,沒能給你們一個安穩的生活…”陳秀紅摸摸小草的頭髮,臉貼臉的抱著小草,“你看你都瘦了…”
“娘,沒事,我哭過就好了,您不用自責,咱們一家都好好的,好日子就在咱們身邊。”林小草跟陳秀紅膩歪了一會兒後,心情不再沉重,轉而安慰陳秀紅。
“娘,你們怎麼知道我們今天回家啊?”林小草心情恢復了,問了她回村就想問的問題。
“你們去了十幾天了,我們擔心,每天傍晚都守在村口看看…”陳秀紅憐愛的握著小草的手,“苦不苦,你看你都黑了,瘦了。明天娘給你們蒸雞蛋羹吃。”
林小草沒有回答陳秀紅的問題,只說:“謝謝娘,我最愛吃孃的雞蛋羹了。”說罷便把頭靠在陳秀紅的肩上,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