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棲霞不明所以，李重瀾卻不再說下去，而是換了個話題。
棲霞也只能跟著轉方向，二人並肩走著，影子在夕陽下被拉得斜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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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隱香閣，鋪子已經打了烊。
棲霞推開店門時，只見一盞昏黃的羊角燈籠懸在廊下，燈影裡浮著細小的茶塵，在空氣中輕輕舞動。她心中不由一暖——定是仇靈雨算準她回來的時辰，特意留了燈。
櫃檯後的賬冊還攤開著，棲霞搖搖頭，仇靈雨總是忘記把這麼重要的東西收拾好。走近了才發現，案几中央赫然擺著一封信，素白的封皮上用歐陽體寫著“棲霞親啟”，那筆跡蒼勁有力，像極了當年齊雲山崖上刻著的詩句，熟悉得讓她心跳驟然加速。
她深吸一口氣，拆開信封，宣紙上立刻散發出一股淡淡墨香，混著熟悉的雪松香，縈繞在鼻尖，彷彿將她帶回了齊雲山的歲月。她輕輕讀著信上的內容：“吾徒謹記，紫筍焙茶需三蒸三焙，然人心暖茶，一蒸足矣......”看到落款處那片壓乾的紫筍葉片時，她先是輕聲笑了出來，隨後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砸在“月底將至”四個字上，暈開了淡淡的墨跡。
次日清晨，天還沒亮透，棲霞已經起身了。她鑽到仇靈雨房間裡，兩人嘰嘰咕咕一陣，接著棲霞神采飛揚地出來，出門僱了兩個婦人，回到隱香閣開始忙碌。
只見棲霞踩著板凳，小心翼翼地往房樑上掛新綢幔，動作略顯笨拙卻十分認真。仇靈雨舉著雞毛撣子，在一旁指揮，時不時還伸手幫著整理一下綢幔的褶皺。就連小凡，也抱著捆艾草跑得滿頭大汗，額前的碎髮都被汗水浸溼，貼在面板上。
“東家，你這是又要辦茶宴嗎？”大方揉著惺忪的睡眼，從柴房裡走出來，好奇地問道。誰知話音剛落，就被棲霞塞了把掃帚，讓他也加入到打掃的隊伍中。
“比茶宴要緊百倍！”棲霞一邊說著，一邊跳下板凳，大聲宣佈，“我師父要來了！”
大方怔愣了半晌，撇著嘴，不以為然地嘟囔：“不就是個老和尚嗎，至於把廂房都騰出來？都是和尚，憑什麼他能住廂房，我只能住柴房？”
仇靈雨眼睛一瞪，正要教訓大方，棲霞伸手製止了她。
“你想住廂房也可以，搬來和我師父擠一擠就是了。不過我要提醒你，我師父至今還保持著每天做早晚課的習慣，你想聽他念什麼經？金剛經？法華經？心經？”棲霞一臉戲謔。
大方臉色大變：“不用了不用了！我突然發現，住柴房挺好的，又寬敞，又亮堂，通風也好！”
大方抱頭鼠竄，身後響起一串笑聲。
（第一卷顧渚紫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