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要來長安,是眼下棲霞的頭等大事。棲霞帶著小凡專程上街置辦吃的穿的用的。
二人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竹籃裡放著剛買的細棉布被面,邊角繡著細密的竹紋。
“師父愛用桑皮紙糊窗,前面巷口就有一家老字號……”棲霞說著,忽聽街尾傳來一陣喧囂。
抬頭望去,只見兩隊家丁排開,簇擁著一架華麗的牛車,車伕手中長鞭在空中甩出清脆的聲響,行人紛紛避到兩側,擠得街邊的茶攤都晃了幾晃。
人潮洶湧,棲霞急忙把小凡拽到身後護住。當先一頭毛色如雪的秦川牛走來,牛角上纏著緋紅綢帶,鼻環上吊著銀鈴,邁步時發出細碎的“叮噹”聲。身後的車體用梨花木打造,車壁懸掛著精美的族徽,上書一個大大的“竇”字。
行人們紛紛伸長脖子看熱鬧,恰好一陣穿堂風掀起車簾一角,露出裡面坐著的美人——她頭戴赤金點翠步搖,姣好的容貌在車中若隱若現,身上的蹙金繡羅裙隨著馬車晃動。
棲霞正想避開,卻見小凡直直地看著車中女子,低呼了一聲:“怎麼是她?”
就這麼一愣神,牛車已經到了跟前。車伕見有人擋路,揚手便把鞭子抽了過來,棲霞急忙拉住小凡後退,但已經來不及了,鞭子“啪”地落到小凡的裙襬上。那鞭子使了巧勁,雖沒傷到皮肉,卻將她新做的月白棉裙劃開道尺長的口子。
時下民風尚算開放,但女子衣衫當街破裂仍舊不是件小事。小凡做慣了大家閨秀的貼身丫鬟,昔年在仇府也是得臉的副小姐,何曾受過這種委屈?她臉漲得通紅,眼淚珠子瞬間劈里啪啦往下掉。
“你沒長眼睛嗎!”駕車的虯髯大漢怒喝,唾沫星子幾乎濺到小凡臉上。周圍行人都噤若寒蟬,只有幾個膽大的竊竊私語:“這是太平坊竇家的車,惹不起的……”
棲霞也深知以自己的身份,絕不可能與權貴抗衡,她正欲帶著小凡離開,那車中美人的侍女卻掀起車簾,道了一聲:“且慢!”
稍頃,侍女下車走到二人面前,對小凡道:“小凡姐姐,原來真的是你?我看著就像。仇娘子呢?我家娘子一直念著仇娘子,仇府找人都找瘋了……”
小凡面色煞白,身子微微顫抖起來。
棲霞頓感不妙。看來這竇家婦與仇靈雨是舊相識。仇靈雨一直蟄伏在市井,就是不想回仇家,莫非今天是要露餡了?
棲霞瞥見小凡顫抖的指尖正死死揪著自己的衣袖,腦內飛速運轉。她突然誇張地一拍大腿,扯著嗓子喊道:“這位姐姐是不是認錯人了?我這妹子打小在鄉下長大,上個月才投奔我進城討生活!”
說著一把將小凡拉到身前,故意把她沾著茶漬的裙襬翻出來:“她就一個在茶肆裡打雜的,粗手粗腳,哪有能耐在大戶人家伺候?”
那侍女看一眼面前活絡的精瘦小子,又轉眼狐疑地打量小凡。小凡死死低著頭,攥緊衣襬,裝出一副沒見過世面、根本不敢看貴人的樣子。
侍女目光掃過她黑鴉鴉的頭髮:“可這眉眼,這身形,就連頭皮上的旋兒,都和小凡有八成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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