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忽然傳來嘩啦一聲。眾人趕去時,只見大方癱坐在碎瓷堆裡,懷裡還死死護著個陶罐。“不怪我!”他哭喪著臉,“這罐子自己長腿往地上跳!”
棲霞扶額:“這是裝徑山毛尖的罐子!”
“我賠我賠!”大方突然掏出個布包,“掌櫃的你瞧,我下午去胡商那兒要來的茉莉香粉。撒在茶肆裡,保管香飄十里!”
仇靈雨用帕子掩住鼻子:“俗不可耐。”
“東家此言差矣。”棲霞忽然笑道,“胡商最愛濃香,我們可備些加香片的茶飲。”她轉頭瞪向大方,“但下回再摔茶罐,就把你泡成香片!”
三日後,隱香閣門前支起了試茶攤。大方扯著嗓子吆喝,官話裡混著長安土腔:“走過路過莫錯過!祖傳煎茶法,喝了延年益壽嘿!”
小凡緊張得手抖,第七次打翻了茶匙。棲霞在她耳邊輕聲道:“想想你第一次為我奉茶。”
“掌櫃的說過,茶如人生,急不得……”小凡深吸口氣,竟真穩住了手腕。茶湯入盞時,恰有一縷晨光穿過竹簾,照得乳花如碎玉流光。
人群中有個戴帷帽的女子駐足良久,忽然開口:“這分茶手法,倒像是江湖中久不露面的輕雲禪師。”
棲霞心頭一跳,抬頭只見那女子轉身離去,裙角繡著金線木槿花。她正要追去,卻被個醉醺醺的胡商拉住:“小娘子,給某家來個能醒酒的茶!”
仇靈雨在二樓看得真切,指尖無意識摩挲著窗欞上的雕花。那木槿花紋樣……分明是宮裡人才用的針法。
忽然,街角傳來車輪轆轆聲。任嘉恆帶著兩個夥計,抬著朱漆禮盒大步流星走來:“隱香閣好熱鬧!任某特來獻上開業賀禮——安吉白茶五斤,權當添個彩頭!”
棲霞正要推辭,卻見禮盒縫隙露出片茶葉,臉色驟變。那本該翠綠的白片茶,邊緣竟泛著不自然的暗紅。
“任會長這禮……”她故意拉長語調,指尖捻起殘葉,“怕不是從南詔來的紅鑲邊?”
任嘉恆笑容僵在臉上。這茶本是邊陲小國進貢的特產,少服些無礙,久服成癮。他特意摻在賀禮中,想試試棲霞的深淺。
“盧小兄弟說笑了。”他強自鎮定,“這分明是……”
“是摻了烏羽玉汁的害人東西。“仇靈雨不知何時下了樓,她拈起茶餅輕嗅。
任嘉恆後背瞬間沁出冷汗。他沒料到西市一間不起眼的小茶肆,主事人竟然連宮廷秘藥都識得。正待辯解,忽聞街尾馬蹄聲急,一隊京兆府官兵例行巡街。
“糟了!“任嘉恆扭頭欲走,沒想到仇靈雨竄得比他更快,仿若眼前閃過一道閃電,仇靈雨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