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可能！”
王語嫣驚聲一呼，難以置信看著場中無數長劍形成的劍陣。
不再是殺丁春秋時的那一劍，明明那一劍已是冠絕人間的一劍，已經足以看出獨孤劍這段時日以來的武學進益。
然則那一劍依舊不是獨孤劍的真正實力。
以往獨孤劍所御使的長劍必有劍法，劍招劍式不同，像是無數看不見的人舞著長劍。所以看似神劍，實則卻是諸多凡間劍法堆砌而成的神劍。
而方才那一劍便少了絕大數的劍法變化，將劍勢劍意盡數融於流星飛逝的長劍當中。
此時此刻的這一劍更是連變化都無，明晃晃的利刃懸空而滯，柄柄長劍都散發著令人悚然的氣息，只待不顧一切地刺下，哪裡管得了什麼後著。
“他竟真將每一門劍法都融於一劍！他究竟是什麼做到的？”
王語嫣心中亂緒，她只知獨孤劍的劍道悟性絕佳，千百年來都難得一見。可無論獨孤劍的天賦再如何驚採絕豔，也不該、更不能做到這般程度！
須知天下劍法無一不是前人苦心造詣的遺粹，本來劍成於十幾二三十招便已是蕪存精的精華，又怎能再度化為一劍之功。
“表妹可是看出了什麼？”
慕容復溫言軟語，也正是這個時候，他才能看出這一位表妹的價值來。她博聞強記，又是一路跟著獨孤劍，最是能知曉獨孤劍的根底。
“他來了曼陀山莊，便是那游魚入了水，飛龍上了天。”
王語嫣的語氣有些發酸，也不知是琅嬛玉洞成就了獨孤劍，還是曼陀山莊幸而遇上了獨孤劍。
也怪不得當初自家孃親帶著一個男人回來，偏不讓莊裡的侍女小廝去照顧，反要她這大小姐近身看護，更怪不得自家孃親待他比對錶哥還好，原來自家孃親早就知道這人的天生不凡。
“他只有一劍萬劍歸宗，然而那一劍並無實質，便是他的功力再高，也無非只是一招高明一些的劍術。”
王語嫣魂不守舍地回道。
她心知萬劍歸宗神異非常，根本不似凡間的武學，可再是如何神異，也不至讓所有人驚歎難表。
唯有琅嬛玉洞裡的劍法秘籍補足了獨孤劍的底蘊，這才使得萬劍歸宗有了實質，也使得獨孤劍走上了以萬千劍法成就一劍萬劍歸宗的道路。
而獨孤劍也是做到了，真正將所學劍法融合，融於一柄柄御使的長劍當中。
每一柄劍都代表著一門劍法絕學，而數之不盡的長劍，更是代表著數之不盡的劍法絕學。
只是憑一個人的心力根本做不到同時使出一門門迥然不同的劍法，所以需要再次精簡提煉，徹徹底底融為一劍使來的劍法。
這也是王語嫣難以置信的一點，本就是天方夜譚的想法，可獨孤劍偏就是做到了，更是完美成功了。
這一點王語嫣倒是沒有想錯，萬劍歸宗出於風雲劍術，本質確實是更高明一些的劍法，只要獨孤劍使得的次數一多，見識多了的人不覺新鮮，這一劍也就褪去神異的外衣。
然則也正是獨孤劍的劍法造詣日漸精益，這一劍帶給人的感官更有不同，自然也就讓人一次次拜服尊崇。
或是在第一次時，是萬劍歸宗成就了獨孤劍，可兩次，三次，乃至無數次後，卻是一人求劍的獨孤劍成就了萬劍歸宗。
“他究竟是什麼人？”
王語嫣心底裡又在問，這是她想了無數次，也始終想不透的問題。
哪怕是她的慕容表哥徘徊琅嬛玉洞多年，也不曾做到獨孤劍能夠做到的事情，更不可能始終保持一顆真摯的內心，無論面對誰都是一般無二的態度。
他有所求，所求不過為劍，任世間萬千繁華，也抵不過劍之一字，可若是慕容表哥呢？他想要復興大燕，時刻為復興大燕奔走，復興大燕以後呢，又是不是要為大燕擴張版圖，又或是如諸多帝皇一般，沉溺於酒色之中。
這一時刻，王語嫣有些不懂了。
獨孤劍一眼就能看盡，可看盡他的人，卻看不盡他的未來，而她心心念唸的慕容表哥，卻是讓她看不透，卻又不看好他的復國大業。
除開那是她喜歡多年的慕容表哥，當真是及不上獨孤劍太多太多。
王語嫣的心思百轉，從獨孤劍的劍想到了他的人，更想到許多不相干的事情。
只是如今在場之人卻不如王語嫣想得許多，只是驚歎莫名地看著獨孤劍所出的一劍。
明明方才也是如此一劍，為何卻是如此涇渭分明的感官？
彷彿是兩種截然不同的劍法。
“好！好！好！”
無崖子連道三聲好，看向獨孤劍的目光更是滿意。
他雖是不喜獨孤劍的性子不假，對他這長者全無半點兒尊敬，可他也是心愛獨孤劍的劍道天資，只可惜此子是青蘿那逆女的徒弟，空有逍遙派弟子的名頭。
“你這一劍已是曠古爍今，便是往後數百年，也實難找出一人與你相較而論。”
“只可惜這天下江湖總歸太小，無法讓你盡情施展。”
無崖子又道，只是這一次卻是為獨孤劍惋惜。
若論冠絕天下的絕世強者，除開少林那個老和尚，也就只有他師傅逍遙子了。
可便是如他師傅逍遙子，最後也是止步於天地之間。
這天地看似無際，能夠讓無數英雄逐鹿爭鋒，實則對有些人而言，卻是一處大些的囚籠，囚著他們尋道問道之心。
人生而有涯，此涯何嘗不是一種天地界限。
“你可知我為何只修自身內力。”
無崖子看向懸空而滯的長劍，這時候反倒是不急著和獨孤劍一比了，慨然話道：“段譽那小子修煉不過一年，卻能有三十年內力，為何我修煉大半輩子，也只有七十年內力？”
伴隨著無崖子此話一出，眾人又想起剛才段譽指出劍氣，招招都壓著段延慶打，全然沒有半點兒關心自身真氣的模樣。
如果段譽能有三十年的真氣，倒也說得過去。
只是段譽不過修煉一年？
眾人皆是難以置信。
“修為一過百年，真氣的多寡便無不同。”
無崖子一語驚人，道出了屬於絕世強者才能知道的真相。
原來的虛竹傳承無崖子七十年的北冥真氣，後來又是機緣巧合吸了巫行雲和李秋水的畢生功力，粗略一算至少有兩百年內力，實屬天龍第一高手。
然而此時的無崖子卻說，內力修為以百年為限？
“為何？”
獨孤劍問道。
“因為人生而有涯，天地亦是有涯。”
無崖子卻是打了個啞謎，只讓眾人心中難解，好在無崖子此時接著解釋道：“幾十年的內力能使人戰無不勝，而百年後的內力卻只是比一般人的內力多些。”
“百年修為便是天地所限。”
“與我何干？”
面對著眾人盡皆無法面對的話語，獨孤劍卻是淡然一應。
他的腳步並不止於某一個世界，乃至於風雲劍界依舊不是獨孤劍的終點。
更可況獨孤劍只求劍，劍道無盡，他亦是無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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