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無崖子所說百年修為之限，與他並無太大幹系，只是讓獨孤劍的劍下之敵難尋一點罷了。
“你真不覺失望？”
無崖子此時也是無法盡信，木然看向了風輕雲淡的獨孤劍。
當初他得傳逍遙派掌門之位時，陡然一聽這樣的秘聞，一時間無法接受。
為何逍遙派非要有諸多雜學？明明武學一道已是窮極人之一生也無法盡悟的道途。
非是逍遙派分心旁騖，而是逍遙派武學早已造詣極深，尋常人苦尋的武道之果，逍遙門人觸手可及，故而在遍尋江湖武學之後，又將心力放在了諸多雜學之上。
“緣何失望？”
獨孤劍則道：“我只求劍，並不在意修為。”
“更可況天地有限，卻也擋不住我手中之劍。”
獨孤劍這話一語雙關，一是他手中始皇劍有可能破除天地界限的能力，二來便是他從不在意自身處境，也只信任自己手裡的劍。
劍如人，人亦是如劍，一顆永不彎折的劍心，自是無懼任何束縛。
“好！”
無崖子還未反應，倒是到場後就沉寂不言的鳩摩智高喊一聲。
看得眾人目光投來，鳩摩智雙掌合十，誦了一聲佛號道：“小僧一時孟浪，只是頗為認同這位施主所言。”
“世間繁華惹人眼，凋敝微衰始為真。”
“無性無生亦無趣，有心因地果還生。”
“這位施主不看眼前迷障，只有一顆求道真心獨存，自是值得小僧一語高贊。”
鳩摩智目光炙熱，似是看到了同道中人。
他本是吐蕃高僧，一句似是而非的佛偈讓眾人摸不清頭腦，只有少林受了重傷的玄難微微蹙起了眉頭。
佛家講究無性無色，沒想到鳩摩智卻是大棄無性一說，偏要應和獨孤劍的唯心之論，這哪裡得道高僧的作為。
只是心中不認同，少林玄難也沒有直言，身為佛門高僧，他會勸獨孤劍放下，但是身為一個人，他也不得不佩服獨孤劍的心氣。
前路若無，一劍開闢則是。
換成是其他武器拳腳，也是一樣的道理。
這才是為人者最該有的心氣。
“你這小子果真是讓人驚喜。”
無崖子沉默半晌，這才嘆息道。
當年他分心雜學，也只修自身內力，無非就是知道前路所限，對武學並無半點兒期待。
不然段譽僅憑一年便得來三十年內力，無崖子哪怕不去吸人內力，也不應當只有七十年內力，這可負了逍遙派在書外的威名。
“你若是初心不改，那自是最好。”
無崖子之所以與獨孤劍說這一點，也不是為了打擊獨孤劍的心氣，而是要告訴他一個事實，而不是等他知道的時候，早已在這條路上深陷其中。
如今獨孤劍知道後，並無半點兒改變，無崖子老懷甚慰，也想知道這新生一代的劍道天驕，又是否能走出他師傅逍遙子也未曾走出的道路。
“你的話說完了？”
獨孤劍目視著無崖子，第一次覺得逍遙三老不過如此。
他們像是被折斷羽翼的雄鷹，不盼著翱翔高空，一個個只囚於自己的一片天地。
無崖子因一件死物雕像忘了髮妻，李秋水因嫉妒找其他男人來氣無崖子，巫行雲更是偏執，只因愛而不得，便恨上了李秋水。
“今日與我一戰，你絕無活命的機會。”
獨孤劍又道。
這話並不是自傲，而是在闡述一個事實。
他只以為無崖子也是高手，沒想到無崖子只有那一身的北冥真氣，實則並無習武之人破除萬難的心氣。
若無必勝的決心，又何談與人喋血爭鋒？
難不成就因武功高明些，就能事事無往而不利？
若是如此，那古往今來也不會有那麼多大俠死於非命了。人們只看到武俠小說中的主角憑著神功大殺四方，卻不知他們是主角，除開主角的奇遇光環，他們哪怕身懷神功，也要死得悲涼悽慘。
“只是我今日卻突然不想讓你死了。”
無崖子還沒回答，獨孤劍也不讓他回上一句話，接著說：“你既無法接我的劍，但是加上巫行雲與李秋水卻是能。”
傳聞中逍遙派三大神功源於逍遙子的一身絕藝，除開巫行雲修煉不適合女子修習的功法，偏將功法逆轉，練成八荒六合唯我獨尊功外，北冥神功與小無相功同是逍遙子的功法拆分而來。
獨孤劍一心挑戰逍遙三老，沒想到逍遙三老只是武功高些，等他劍法有所進益的時候，回頭再看逍遙三老也覺得不過爾爾。
既然無崖子已不值得他出劍，獨孤劍也不再強求繼續與無崖子比試。
“我要帶你去見巫行雲和李秋水，如果她們不管你，我會當著她們的面殺了你。”
獨孤劍這話一出，不只是無崖子變了臉色，連場外的王語嫣也是震驚地看向獨孤劍。
難道他忘了外公對他的指點？
“小子！你休想辱我！”
無崖子這一回也無法保持淡然了，老臉一正，盡是憤慨地看向口出狂言的獨孤劍。
他最不想見的人，也就師姐巫行雲和師妹李秋水，沒想到孤獨劍竟是要逼著他去見最不想見的兩人。
獨孤劍道：“今日與我一戰你必死，所以這是你的機會。”
“就算是一死，我也不會受你這小輩折辱！”
無崖子憤聲大罵，再無絲毫閒雅的風度。
這一切獨孤劍不管，他只想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你即已心氣全無，那便重新有勝過我的心氣，只會口頭妄語，不符逍遙派掌門的身份。”
獨孤劍將無崖子的話送了回來，眾人這才記起，無崖子入場時所說，他曾說無必勝的把握，可人家明明也說有迎戰不敗的勇氣。
沒想到這位獨孤少俠話語雖少，卻是字字戳人心肺。
只是在場之人哪裡還能看不出來，不說兩方實力如何，以他們的目光實難分出高下，然而一人如劍般鋒芒畢露，另一人卻因前路無徑而心有絕望，兩人已然有了明顯區別。
怕是這位獨孤少俠也是看出這一點，這才言之鑿鑿認為這位無崖子前輩不是他的劍下之敵。
“我是不可能和你一起去的！”
“你並無拒絕我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