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乎從未飲酒,不過兩杯,便已經面染桃紅,雙眸含水。
幽幽的眸光順著那馥懿的桂花香和酒香,望向別院月門的位置。
月光映照下,她似乎看到了一個玄衣男子,闊步朝偏院走來。
月光散落在他的發上、額上、衣襟上,為他冷硬的五官平添出幾分溫柔來。
平日裡總盛著寒戾的鳳眸,此刻帶著溫情,看向沈棠。
讓微醺的沈棠,有一絲恍惚、又有一絲迷醉。
她大抵是喝多了,竟然看到了凌燁。
那般高高在上的攝政王、那樣冷漠無情的男人,怎會踏足她的小院?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
她於他,從來都是不值一提,抬腳就能踩死的螻蟻罷了。
直到身旁之人紛紛起身,驚愕地看著來人,行禮稱王爺時,她才一個激靈,酒醒了三分。
跟著站起來,目光僵直,不可置信地看著遠處的凌燁。
他……他怎麼來了?!
跟在凌燁身後的魏世子,急忙探出頭來解釋。
“沈兄,實在不好意思,冒昧多帶了人過來。”
“剛才在路上遇到了一些別有用心之徒的糾纏,幸好得攝政王出手相助,這才解了憂患。”
“本來說去同春樓宴請攝政王,可急著過來赴約,恰好王爺也未用膳,便一塊邀著來你府上了。”
“多有唐突,還望沈兄見諒。”
魏世子拱手,眼底帶了些懇求之色。
沈逸風拒絕的話再也說不出口了。
他知道,依照自己這位好友的性子,若非真遇上為難之事,也不會貿然別他的臉面。
凌燁也知趣,待魏世子解釋完後,立刻讓跟著的僕人將禮物送來。
面上露出寬和的笑,對沈逸風道,“事出從急,過來蹭一頓酒席,恰好有一套新燒製出來的汝窯瓷器,送過來給沈公子暖居。”
“紫藤花愛攀高,借這個兆頭,來日秋闈,諸位想必都能得中高榜。”
這話一出,眾人眼神皆是熠熠。
能得攝政王一句祝福,那該是多大的臉面啊。
雲國讀書人誰人不知,攝政王獨攬大權,殺伐果斷,位比君王。
別說是他們這些尚未秋闈的小嘍囉了,就是那些當了官的大人們,能見攝政王一面得他一個青眼,將來官途便穩了!
沈兄藏得也太深了,竟然有這般臉面,屈屈一個暖舍的宴會,竟然能請來這位大神坐鎮!
華聲搶先一步,替沈逸風接下那賀禮,神色之間,再無剛才的端莊持重,藉著酒意跟凌燁搭上了話。
“王爺太客氣了,來,這是主位,您請落座……”
凌燁清了清嗓,迎著沈逸風難看至極的面色,沉聲道,“客隨主便,本王怎能搶了主家的風頭?”
“主位還是讓沈兄坐吧。”
“本王來的晚,坐角落便可。”
語罷,走向席末,拉開那把紅柳木的椅子,端然坐下。
位置,正好挨著沈棠。
而後,他在沈棠驚疑不解、萬分尷尬的眼神中,對沈棠道:“有緣能同飲,沈姑娘不必拘束,今日凌某隻是沈公子的客人罷了,沒什麼特殊身份。”
“凌某來晚了,自罰三杯,還望沈姑娘寬恕。”
語罷,他抓著手邊的酒杯,面色不變的連飲三杯,而後,將那乾乾淨淨的杯底對著沈棠,溫聲讚道。
“好酒。”
“凌某街邊散酒也飲過,瓊漿玉液也喝過,可今日這酒,卻是畢生以來,最甜的甘釀,不知沈姑娘從哪裡買來的酒?可否將店鋪的位置告知?”
“往後,王府裡的酒便都換成這吧。”
沈棠看著那空蕩蕩的杯底,面色陡然羞紅,比桌子上那盤大蝦還要紅豔。
這……
這是她剛才用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