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瀅兒吐了吐舌頭,走到那人面前行了個不甚標準的禮:“祺哥。”
蕭祺衝蕭瀅兒微微一笑,“瀅兒好。”然後就不再說話。
蕭瀅兒自顧自地在蕭祺對面坐下,玩弄著裙角,儘量不去看他。蕭祺是當年蕭牧出征平定叛亂,在廢墟里撿來的孤兒。那是一個被亂軍洗劫一空的小鎮,漫天大火中,房屋搖搖欲墜,當時只有四五歲的蕭祺一個人跪在廢墟前,臉上的淚花如雨般流下,卻沒發出絲毫啜泣聲。後來進鎮的蕭牧於心不忍,又有些欣賞他的倔強性子,便收了他做義子,取名蕭祺。
蕭瀅兒有些懼怕這個哥哥。倒不是因為蕭祺“義兄”的身份,而是這個人,實在是性子冷淡了些,他既不似蕭亦湛豪邁大氣,也不像蕭亦瀾活潑有趣,平日裡話少又不苟言笑。
他甚至十多歲時就向蕭牧提出進到軍營,常年待在軍中,幾個月才回王府一次,與蕭瀅兒交流甚少,蕭瀅兒一向無往而不利的撒嬌,在蕭祺面前絲毫討不到好。所以按照年紀,她本該叫他二哥,但始終只叫他祺哥,二哥的稱謂順給了蕭亦瀾。
好在很快蕭亦湛和蕭亦瀾相繼來了,蕭瀅兒頓時活潑了起來,向兩個哥哥抱怨著學堂先生又怎麼懲罰她,又叫蕭亦瀾有空帶她去瀝雲港逛逛,全無之前的安靜。
蕭亦瀾突然衝蕭褀嘿嘿壞笑道:“祺哥兒,今日在奔海城中有個人欺負我,我幫我出頭唄!”
“自從上次幫你教訓的那個小子,他爹孃告狀告到父親那裡,父親就不許我再在城內動武了,尤其不許幫你出手。”蕭褀淡淡說道。
蕭瀅兒向蕭亦瀾扮了個鬼臉,蕭亦瀾呵呵笑著,絲毫沒有沮喪的表情:“咳,值得一試嘛!”
片刻後蕭牧便來到了面海堂,身後還跟著李纖茹和鄭方。
蕭亦湛等人都適時的安靜下來,即便是蕭瀅兒,看了看父親臉上有些嚴肅的表情,也乖乖坐好。
蕭牧在正中間的位置坐下,李纖茹坐在他左手邊,而鄭方靜靜地站在他身後。
“今天把大家叫來,是有件事需要告訴你們。”蕭牧一落座,便顯示出王爺的威嚴。
“今晨快馬急報,雲州已成功攻陷昌州,對中州虎視眈眈。所以皇室已經發布勤王令,號令諸侯迎戰雲州。”蕭牧神色平靜,又補充道,“我打算出兵。”
四人的反應各不相同。最吃驚的莫過於蕭亦湛,他輔佐父親數年,審時度勢的本領較弟弟妹妹強不少,自然知道此事關係重大。而父親出兵,更是出乎他意料,當下他瞪著他那雙大眼,心中暗暗思索。蕭祺也有些訝異,但他臉上驚訝的神色一閃而過,冷淡的表情上顯出一絲狂熱。
蕭亦瀾臉色也有些凝重,只有蕭瀅兒還是一臉的歡快,絲毫不知道父親在說什麼,只聽到父親說要出征,想著不用被父親管著,心底早高興壞了。
蕭牧一一打量著眾人的表情,當他看到喜形於色的蕭瀅兒,恨不得一口老血就吐出來。他自然知道蕭瀅兒只是孩子心性,也不生氣,當下他也只得苦笑,然後正色,輕飄飄的一句:“瀅兒,最近的功課做得怎麼樣啊?”
蕭瀅兒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站起身來,訕訕道:“先生最近……誇我來著。”
這一下不僅蕭牧,面海堂裡所有人都驚訝地望向蕭瀅兒,連鄭方的臉色都有些古怪。李纖茹眼波流轉,問:“先生誇你什麼?”
蕭瀅兒翹起尖尖的下巴,頗為得意:“先生誇我七竅已經通了六竅呢!”
“噗!”旁邊正在喝茶的蕭亦瀾頓時噴了出來,像是嗆到了,一邊咳嗽,一邊指著蕭瀅兒,滿眼笑意,眼淚都笑出來了,只是一時嗆到,發不出笑聲。
其他人也都笑了,連蕭祺的嘴角都往上微揚。
蕭瀅兒一臉不解,不知道大家都在笑什麼,面上一紅,嗔道:“笑什麼嘛!”然後兀自氣鼓鼓地坐下。
還是蕭牧最先緩過來,不過臉上還殘存著笑意:“好了好了,都別笑了。”然後他看向蕭瀅兒,頓時詞窮,“你真是……真是學得挺好哇!下次課,好好向先生請教這句話什麼意思!”
隨後蕭牧臉色平靜,面海堂內也迅速安靜下來。
“這次出征,祺兒隨我去,在軍中這麼久,就當一次試煉吧。另外奔海城的事務就暫時由亦湛代理。”蕭祺和蕭亦湛都起身作揖,表示同意。
“瀅兒你也不用高興了,你的功課不能落下,我回來可要檢查的。亦瀾你多看著她,別整天出去瞎逛!”
蕭瀅兒和蕭亦瀾對視一眼,都是愁眉苦臉的,但都只得乖乖答應下來。
隨後蕭牧遣散了孩子們,又讓鄭方回軍中傳令整頓。面海堂內,只剩下蕭牧和李纖茹兩人。
李纖茹看著丈夫,眼中柔情似水波:“此次面對衛焯奚,你可要小心。”
蕭牧點頭道:“那是自然,你放心,還有葉傾那傢伙呢,何況就算打不過,逃跑的本事我還是有的。”
李纖茹輕輕一笑,又問道:“你出征之後,不擔心東流城有些動作嗎?”
蕭牧面色凝重了起來:“我也擔心過這個問題,但是自從我被封王以來,東流城在和我們的衝突中次次碰壁,近年來倒是安靜得很,沒出過什麼亂子。不過我會留下一些可靠的軍士,就算他們打過來,或許不能擊潰敵軍,但守城還是不成問題的。”
他臉上剛毅的線條又變得柔軟,握起夫人的手道:“我出征之後,便要辛苦你,這王府上下,都有勞你打點了。”
“你在的時候,也沒見你操心多少王府上下的事,你走了我還清閒些。”李纖茹瞪了蕭牧一眼。
蕭牧哈哈大笑。